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下山猛虎，氣是惹禍根苗。

    賈珠回家一個多月了，無時無刻不感受到賈府里的酒色財氣，對人的改變是下意識的。如果一直處於這種世界，便會覺得這才是正常。就像賈珠一直在邊關，就覺得戰爭很正常一樣。

    不同世界的人很難感受到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樣子，如果有機會，賈珠也想帶他們去看看外面真實的世界。

    雖然色是刮骨鋼刀，但賈珠的骨頭是鐵做的，不怕刮。李紈這一個月來是痛並快樂著，一直催促賈珠把素雲收入房中。

    早飯時，李紈對賈珠說道：「夫君，按理說，今天揚州的表妹該到了，你要見見麼？」

    「見是肯定要見的，不過我得先去見一個人。」

    李紈問道：「什麼人竟比表妹還重要？」

    賈珠回答：「不是因為重要，而是見不得一家老小哭成一團，等你們情緒穩定了，再見不遲。」

    李紈明白了賈珠的意思，姑姑早逝，表妹剛來，祖孫二人一定大哭一場，這樣的場合，賈珠確實不適合出現。

    和李紈一起給賈母請完安，賈珠便藉故離開了。他今天要會一會紅樓第一反骨仔，賈雨村。

    林如海前些日子已經來信推薦了賈雨村，希望賈珠能為其周全協佐。

    雖然賈珠只是小輩，但這種事情林如海也不能只通知賈政，賈珠才是榮國府實際撐門面的人。

    下午，只聽得外面丫鬟吵吵鬧鬧，想來應該是黛玉進府了。

    沒一會兒，喜兒就進來匯報道，賈雨村持著「宗弟」的名帖在外拜見。

    賈珠讓喜兒將人請進來。

    只見一個相貌魁偉的男子跟著喜兒走了進來，其腰圓背厚，面闊口方，劍眉星眼，直鼻方腮。這賈雨村的身材倒不像是個讀書人，反倒像是個武將，目不斜視，頗有氣勢。

    賈雨村上前作揖行禮道：「宗弟賈化，見過鎮國大將軍，武定侯大人。」

    賈珠道：「先生年長，怎可以宗弟自稱？」

    賈雨村說道：「英雄人物，自不以年齡論，侯爺一戰定乾坤，立不世之功，陛下是君父，侯爺自然應該是兄長。」

    賈珠說道：「我曾看過你的卷宗，你的上司對你的評價是「生性狡猾，擅纂禮儀，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你有什麼想說的？」

    賈雨村說道：「侯爺認為，鶴立雞群是鶴的問題還是雞的問題？」

    賈珠道：「我曾聽過一句詩，玉在匱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敢問先生是什麼價？」

    賈雨村先前還鎮定自若，現在卻內心驚疑不定，昔日所做之詩，怎麼被侯爺知道了？但轉瞬又恢復了鎮定，答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但遇良主，不求回報。」

    賈珠笑道：「先生說笑了，若是明主，怎麼會不給你回報呢？先生怎麼不說下一句，明智者擇善而居？」

    賈雨村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成者善，敗者惡，自不必說。」

    賈珠又問道：「我有一個二弟，他將讀書做官的人稱為『祿蠹』，先生怎麼看？」

    賈雨村回道：「祿蠹自然是祿蠹，但這個世界缺不了祿蠹。人有很多種，有人至善，有人至惡，還有一種人至情至性。若生於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痴情種；若生於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再偶生於薄祚寒門，斷不能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驅制駕馭，亦必為奇優名倡。」

    「如此看來，我那二弟是個情痴情種。」

    賈雨村道：「縱是情痴情種，也不枉至情至性，做個逍遙自在的性情中人。」

    賈珠道：「入得此門，功名利祿盡皆可取，人間萬姓仰頭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要出此門，身家性命便就不能由你做主了。」

    賈雨村心裡又是一驚，和甄士隱的詩他都知道，難道自己的底細對方知道的一清二楚？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