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九章較言問答

    海步金華猛然驚怵。方寸之立的站位上，他越來越感覺到:盾馬行者祭正在罹臨毀滅性的劫難。所有精密盤亘和遷就的瞬間條件，越是保真。那種真實境界的反溯力量反而變得更加兇猛。

    原來，真正的祭祀境界，必須是即時執戈對壘的局。完整條件的呵護尊那樣，泰然凝神狀態，僅僅是時空的即時光。

    馬蒂嘍之所以憎惡恭拔兒汗說話，找他的事，那是因為:在恭巴兒汗的心裡，掌舵就像盾馬法寨刻鏤的千萬種司儀。每一個司儀的後面，註解的含義足夠脹破他的腦袋。

    最要命的是，那些細節動作據說包含了神靈的律令與魂魄。完美的運用，才能夠達到啟示的目的。

    可是，對馬蒂嘍而言，一個飽滿的拳頭就足夠了。「宇宙那樣大，拳頭能說話。」所以，每當恭拔兒汗講理的時候，他感到:萬感在靈魂的邊緣，如臨萬丈懸崖。

    有幾次，當他聽不明白含義深邃的話時，他不滿的雙手瘋搖恭拔兒汗，並嚷道:「神教啊，你還是讓我死吧……」

    尤其一次，他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和你恭拔爾汗調個個兒呢？」

    恭拔兒汗，蔑視加生氣地道:「你知道蠻力和智慧的遊戲，孰王？當然是智瑜伽。你知道舵是心靈和目光，槳是野馬嗎？孰勝？當然是信瑜伽。我已經用兩個問題劈了你。你還敢接我的話嗎？」

    那一刻，險些兒就急暈了多羅。他總是很厚、很泛紅的香腸肉唇，湊在馬蒂嘍的耳旁教唆了三遍——讓馬蒂嘍如何對壘恭拔兒汗的話。

    可是，不爭氣的那一刻，馬蒂嘍牢牢地記准每一個辯白恭拔兒汗的話。結果，當義憤填膺的馬蒂嘍，終於俯瞰恭拔兒汗，用威厲恐怖的鬥雞眼藐視恭拔兒汗精緻小巧的嘴巴時，突然語噎，大腦一片空白。巍峨地死成一座大山。

    於是，徹底輸了那場辯論之後的馬蒂嘍，一見恭拔兒汗就想打，一見恭拔兒汗就想罵。

    不過，就在眼前的此刻，他忽而記起來——一年前多羅交給他足以抗衡宇宙、打碎虛空的一句話。

    就在盾馬首航船沖刷一幕水浪，覆了眼前海族海弓弩彩船的瞬間，只見馬蒂嘍豁落站起來，壯碩的胸背猛抖一身落毛似的水滴，毫不馴順地走到空張兩手、正驚恐而發呆的恭拔兒汗的面前。

    他暴虐地捋捋臂膀，憤怒蹙眉，岸然俯瞰——在他目光下漸漸冷卻的恭拔兒汗，很記仇地道:「一年前，盾馬出航的某個吉祥日子。那時，你掌舵，辯白我馬蒂嘍沒有用處的話……」

    馬蒂嘍說著，用亢奮的右手食指，帶戳地指著恭拔兒汗、最愛給額中心塗鮮艷吉祥痣的地方。突然間，異常憤怒地道:「今天，我珍重地警告你，恭拔兒汗，力量而智慧之間，孰尊？」

    恭拔兒汗似乎知道馬蒂嘍心裡大山一樣的證詞，拿自己開話。膽怯而生氣的看了一眼馬蒂嘍的黏眉子，不語。

    馬蒂嘍頓時有點失衡，雙手攫緊恭拔兒汗瘦羸的兩肩，瘋搖。快要將恭拔兒汗搖碎了。

    「你真是瘋了，馬蒂嘍。你將我的胳膊弄疼了……」恭拔兒汗大聲嚷道。

    「馬蒂嘍，別碰他的神經。呵呵呼呼……要以理服人才公平……」多羅顯然知道:自己一年前教不靈醒的那句話，此刻，馬蒂嘍終於完滿地想起來了。頓時笑得開心極了。

    「嗯！」馬蒂嘍呼應道。遂看著恭拔兒汗，「力量和智慧之間，行者火為尊。力量既是行者火的蒼穹，也是行者火的大地。這是行瑜伽！而智慧是侍從神靈時，使用的修辭。」

    恭拔兒汗本來心裡頗不屑。但是一聽到自己曾經有意繞過行瑜伽的話，終於在此關鍵時刻，被馬蒂嘍逮個正中。頓時無語。

    沒想到:自己掩藏了行瑜伽的話，最終被馬蒂嘍揭穿。頓時，面臉漲紅。好像自己曾經的辯言就是一個大大的謊話。

    而且，此時的海戰中，力量超卓的馬蒂嘍和多羅就是用亢奮的膂力，完整將盾馬首航船變作威風的戰刀。

    儘管恭拔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