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問你，你拿回來和主家說了嗎？經過主家同意了嗎？主家供你吃穿，你卻拿主家的東西。這饅頭是你嘴裡省下來的，可也是主家的。連你都是主家的，別說這饅頭了。」

    老太太的聲音很是嚴厲，「小山，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別不是還以為富貴是你兄弟吧？現在富貴是你主子，你見到他要喊老爺，見到小主子也要喊少爺小姐。現在偷拿饅頭，以後就會拿米麵、拿銀子、甚至是搬空主家。」

    「娘？你怎麼這麼說我？我怎麼忍心看著您和娃他娘餓死？您這是何必？」高山的語氣中滿是委屈，一想到自己要叫富貴老爺，他一時還轉不過彎來。

    「小山吶！以前是娘沒教好你，做人還是要坦蕩，你別把和富貴的情分磨沒了。我賣了你們，我自會去和高家列祖列宗交代。

    可人老了，什麼都看開了。面子和自由身比不上活著，跟著富貴有啥不好？饅頭你拿回去，記住自己的身份，別再送來了。」

    江宥幀走了幾步，透過柴房門的空隙看著老太太佝僂的背影。身上單薄的衣裳補丁摞補丁，連走路都沒力氣，但這一刻，她覺得老太太不但有智慧，為人還是正直的。

    「娘！」高山痛哭出聲，這一刻他悔不當初。

    高水生有些慚愧，「對不起，我們只是怕我奶和娘餓死，真的不是有意偷饅頭。」

    「之前咱們摘的藥材賣了，你也出了不少力。給，這是獎勵。」江宥幀沒接這話茬，而是將二兩銀子遞到了高水生面前。

    「不！我不要！」高水生沒想到還有獎勵，連忙擺手。他記得奶的話，他以後就是江家人了，為江家做事是應該的。

    「拿著！」江宥幀把銀子塞入了高水生的手中，「日後只要專心替我辦事，我吃肉你也能喝湯。我這人向來賞罰分明，這種事給好處是必然的，好好干吧！你應得的。」

    高水生頓時眼眶紅了，一旁的果子也是眼裡閃著淚花。

    「那，多謝少爺！」高水生深深鞠了一躬，而後便轉身跑出了柴房。

    「奶！奶，你等等！」高水生追上了老太太，對著她解釋了幾句，隨後兩人推搡了好幾次。

    老太太回頭看向江宥幀，發現她正微笑著看向自己，這才收過銀子。

    她顫抖著唇瓣，「這家人都是好人，好好做事！別學你爹，咱們要活得坦坦蕩蕩！」

    高水生重重點了點頭，扶著老太太走了一段。

    江宥幀回到柴房，高山進來，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低下了頭，「少爺！」

    「以後你們三人的月錢都暫定二百文，之後的就看表現吧！」江宥幀深知要想馬兒跑，也要給馬兒吃草的道理。

    果子和高山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驚喜和愧疚。

    大運朝的年味兒很濃，今天是年三十，灶房裡是最忙活的。不僅炸了蘿蔔丸子，還做了肉丸子、粘豆包和餃子。

    晚上這頓飯也尤其豐盛，有江宥幀拿回來的鱖魚，有紅燒肉和把子肉，還有排骨、雞和豬蹄兒，滿滿一桌子菜，吃得大家嘴裡流油。

    就連高家人都上了桌，畢竟是過年，就沒分出來吃。除了江富貴非要給上房老爺子老太太送去一碗，四嬸依舊在屋外轉悠以外，全家人都很高興。

    這一頓飯吃得飽飽的，晚上大家一起守夜，除了高山家三人情緒有些低落之外，江宥幀是心情非常好。

    高山也是想到了媳婦和老太太，年三十不能陪伴左右，一家團圓，覺得傷感。

    「咳咳！柴房今兒冷，你們晚上就回去高家睡吧！明兒一早再過來。」江宥幀看出三人的心不在焉，便道。

    三人抬起頭，眼中閃過驚喜。

    「是啊！帶兩床被子去吧！」二丫捂著嘴，笑道。

    三人頓時感恩戴德回了高家，沒了這一家子外人在場，江家便放開了許多。

    江宥幀還說起了桂花嬸挑撥高水生的事，把沈氏和三姐妹氣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