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書謠 第167章齊地巨賈二
張孟談乍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怔,隨即拊掌大笑:「姑娘真不愧是通神之人,鄙人心裡想什麼,都瞞不了你。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虹織坊里,四兒正幫無邪挑著衣服,她甫一聽到張孟談的大笑聲,便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我微笑著朝她擺了擺手,轉頭對張孟談道:「先生過譽了,女兒家心思細一些罷了。」
張孟談彎著嘴角低頭輕咳了兩聲,待他再抬首時,儼然已經收起了笑容,也收起了那份虛偽的惶恐:「姑娘既然已經挑明了,那孟談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姑娘是秦將軍府上悉心教養的孤女,容貌無雙,心有七竅。兩年前,孟談第一次見姑娘,姑娘還是秦太子府的歌伎。兩年後,秦太子換了人,姑娘卻搖身一變,成了我們晉國太史的高徒,四卿的座上賓。姑娘這樣的際遇,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有些離奇。這讓孟談很難不起疑心。」
「秦人的細作?因著我是趙世子親自帶回來的人,在晉國倒真沒有人像先生這樣置疑我。先生在擔心什麼?怕我奉了秦伯之命在晉國興風作浪?」
「秦晉相鄰,一個身世成謎的秦女竟成了晉人的神子。晉國將來若與秦國動兵,還要向一個秦女求問是戰是和,是吉是凶,難道這不夠令人擔憂?」
我微微一愣,低聲道:「秦晉如今是和,非戰。」
「姑娘,那你在這裡看到了什麼?」張孟談笑著望向虹織坊門外車馬交織的市集。
「齊地的富庶,列國的商戶。」
「那是明面上的。」張孟談看向我,一雙深棕色的眼眸里暗潮湧動,「在這個市集上,有南來北往的貨,就有南來北往的消息。這裡有北方燕人的暗探,南方楚人的密使,晉國、鄭國、衛國、宋國統統都有,可只有秦人的暗探最隱秘也最可怕。我代家主在秦地做了幾年官,我了解秦人的虎狼之心。穆公雖然死了,但秦君想要衝破晉國,東進中原的野心卻從沒有斷過。姑娘有沒有受命於秦人,孟談不知。只是如今家主的喜怒哀樂都攥在姑娘手裡,對謀臣而言,實非幸事。」
張孟談的話瞬間讓我聯想到了幼時在將軍府看的一封封軍報,一摞摞密函。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齊國,但臨淄城的地圖,十二歲那年,我就已經能憑著記憶依樣在山羊皮上畫出來。齊宮之內,殿台樓閣,寢居布局,秦人的密函上也都有詳細記錄。秦人繪製地圖做什麼?攻城?行刺?五十年內,也許不會。但再過一百年,兩百年,也許就要用到實處了。
我無法反駁張孟談,因為我知道秦人在各國的暗線早在兩代國君之前就已經布下了。公子利如今雖與晉人結盟,但上天若賜他一個踏馬中原的機會,他決計不會放過。秦國這些年蟄伏於西陲,表面上不與中原各國相爭,但他們注視東方的眼睛從來沒有閉上。
我不願和無恤談論秦國,也不會和伍封、公子利論及晉國。我站在秦晉之間,只想把我知道的秘密都爛在自己心裡。張孟談對我的戒心,是他保護無恤的一種方式。於他而言,這是盡忠,並沒有錯。
我自知身份特殊多說無益,便笑著避開了他咄咄逼人的視線:「阿拾原想,先生既痴心愛慕教坊女子,定是我輩性情中人。沒想到,先生只對自己寬容,對無恤卻嚴苛得很。」
張孟談嗤笑一聲,看樣子是料准了我不會回應他有關秦國密探的話題,「家主肩負重責,沉溺兒女私情只會毀了他多年的心血。孟談只是一介庶民,況且我與清歌,也不是姑娘想的那樣。」
「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並不重要,阿拾只知先生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清樂坊。」我瞄了一眼張孟談一直攥在手中的紅漆禮盒,笑著步下了台階。張孟談似是輕嘆了一聲,隨即也跟了上來。
「先生昨日說,中行臨所言不真就撲殺他的老父妻兒是故意騙我的吧?」我行在路中,努力避開擁擠的人群。
「姑娘聰慧。家主說,姑娘剛到臨淄,地氣未接,要多納福積德。所以,等他從廣饒回來後,不論消息真假都要放人。」張孟談說著一扯我的衣袖把我拉進了臨街的一條小巷,「這邊走吧,人少些。」
青石壘起的兩面院牆在繁華的長街一側隔出了一條安靜的小道,我彎腰避開頭頂晾曬著的幾排魚乾,狐疑道:「先生難道不希望無恤放人?」
張孟談不屑道:「中行臨只是個無能小人,他的家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