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書謠 第一百五十七章弒兄奪位二_頁2
恤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袍正與趙鞅說著話,清朗挺拔的樣子看上去與平日無異。我靠著大樹長舒了一口氣,低頭把歪到腰側的帶鉤拉回了原位。看來,是郤理說得嚴重了,無恤這樣的身手怎麼可能會被人刺中,也許只是擦破了點皮肉吧。
我剛剛火急火燎地跑了一路,發冠也歪了,氣也喘不勻了,和無恤這個「傷者」比起來,自己現在的樣子才真叫狼狽。
趙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走了,我捂著頭上搖搖欲墜的發冠快步衝進了無恤的屋子。
「你怎麼來了?」無恤看到我顯然吃了一驚。
「我來給世子送藥。」我一邊往屋裡走,一邊伸手去拆頭上歪斜的發冠,「嘶——」
「怎麼了?」無恤幾步跟了上來。
「卡到頭髮了。」我伸手一摸發現有一簇頭髮被發冠上的青松石勾住了,怎麼都扯不下來。
「小心別扯斷了頭髮!」無恤抓住我的手,輕聲道,「鬆手,我幫你解開。」
我乖乖地放下手,任無恤整理著我一頭的亂發。
「你想來見我,也不用跑那麼急吧?過了今日,我們日日都能見到了。」他笑著把青松石發冠取了下來,兩隻眼睛彎彎的笑得極得意。
「我聽說你受了傷,在哪兒?快讓我瞧瞧!」
「誰那麼多嘴跑到你耳邊去說了?我沒事,擦破了點皮而已,別擔心。」他邁步走到窗邊,從一個黑漆撒金粉的奩盒裡取出了一把梳篦,「坐這兒,我幫你把頭髮梳好。」
「先別管我的頭髮,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我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去掀他的衣領。
「越來越放肆了,白日裡就要掀男兒家的衣服。」他大手一包把我的手握在了手心,「巫醫剛給換了藥,你要看又得重新綁,多麻煩。你看,我真的沒事。」他執了我的手在自己左右肩膀上各敲了兩下,面無痛色,嘴角還一直噙著笑。
我半信半疑地收回了手,無恤趁機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了下來。
「是誰傷了你?」我問。
「是然女。」無恤從案几上取了一面銅鏡交到我手上。
「是她?」我把鏡子往地上一擱,轉過身子責問道,「你明知道她是細作,怎麼還會這麼不小心?」
無恤看著我卻不回話,我心中一凜喃喃道:「你是故意的?」
「我有時候真希望你能再笨一點。」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然女到底是誰的人?」
「她是四哥的人,這女人幾次三番說要跟我去齊國,我橫豎不帶她去,她被逼急了才在府里下了手。」
「她想在去齊國的路上殺了你,然後逃之夭夭?」
「也許吧。」
「你告訴卿相了?」
「四哥的名字死活不能從我嘴裡說出來。那女人已經被卿父下令關起來了,能不能讓她說出四哥的名字是獄卒們要做的事。」無恤把我垂在蒲蓆上的長髮撩了起來放在膝上,「阿拾,有些骯髒的事情我不想讓你知道,你要相信我,我不會有事,也不會讓你有事。」
「紅雲兒……」
「別說你要幫我,我不要你為我籌謀,我是認真的。」無恤低頭摩挲著我的手背,低沉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我的手早已經髒了,別再污了你的。」
「我的手又哪裡還是乾淨的?」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小聲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不想說可以不回答。」
「你問吧。」
「趙孟禮是你殺的嗎?」我抬頭望著他,躊躇了半天,終於問出了這個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的問題。
無恤微微地點了點頭,他面容淡然,鎮定,墨玉般的眼眸里沒有一絲閃躲。
我以為他會拒絕,會隱瞞,會遲疑,卻沒料到他回答得這麼直接。
「你為什麼不否認?我其實根本沒有證據。」
「我的確不想讓你知道,可你問了,我便不能再瞞你。」無恤寬厚的手掌帶著炙熱的溫度,我握著這雙手,心裡去始終無法相信就是它們在暗處翻雲覆雨。在晉陽城時,我看到了鷂鷹腳上的密函——「藥而墜,亡」。當時我只猜他暗中殺了一個人,卻不知殺的是誰?為何而殺?但今日,當郤理說趙孟禮坐著馬車摔下山溝時,我立馬就想到了那封密函。
「你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