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蓮怎麼破。 95|9.10
更新:12-05 07:33 作者:南方赤火 分類:其他小說
一個羅漢,一個太歲,凶神惡煞的雙雙往那兒一站,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上太陽當即就躲進了烏雲里,探頭探腦的散出點微光來。一陣陰風吹過,周圍的花草樹木全都簌簌發抖。一隻烏鴉扇著翅膀飛過來,見到此情此景,立刻直角轉向;一隻土撥鼠探頭往外張了一張,立刻又給嚇回洞裡去。
武松丟給潘小園一個眼色,她一個字也不敢說,就領著貞姐,慢慢的退回自己的小院子裡。這兩位若是真的大打出手,那才真算得上天地失色、江河倒流,拳頭隨便劃出一道殺氣,怕是都能把她身上削出一道血印子來。
魯智深還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嚷嚷:「腌臢潑才直娘賊,洒家就知道,你這臭小子心裡有鬼……」
然後就什麼都說不下去了。潘小園只聽得院子外面乒桌球乓的開始造,時而銀瓶乍破水漿迸,時而大珠小珠落玉盤。她自己急得時而仰天長嘆,時而西子捧心,度日如年,煎熬了好久,外面終於凝絕不通聲暫歇,慢慢消停了。
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開門,看呆了。
倆人已經席地而坐,抱著羅圈腿帶來的酒罈子,你來我往的對飲上了。不一會兒,魯智深轟然往後一倒,成了一尊四仰八叉的臥佛,鼻孔冒泡,鼾聲如雷。
武松臉上泛紅,衣襟半敞,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隻手在牆上扶著,一隻手掩好衣服,微微抬頭,眼中帶著霧氣。見潘小園出來,朝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口唇微微動了一動。
沒聽見。潘小園跨過魯智深一隻大腳,湊上去:「說什麼?」
武松又重複一遍,聽清了。
他口齒不清的,說的是:「我是好人不是?」
潘小園清醒著呢,迅速把認識他以來,此人的所有所作所為閃回了一遍,見他一臉真誠地等著,有點違心地答:「……是。」
尾音沒落,又忽然覺得自己未必太沒氣節了,立刻轉移話題:「豬血腸要麼?」
武松哈哈一笑,忽然伸手,在她的白淨臉蛋上輕輕拂一把,瞥了眼地上的魯大師,轉身,搖擺著揚長而去。
留下潘小園一個人,撫著通紅的臉蛋發燒。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幸虧今兒素顏。
再愣好久,才想起來咬牙切齒。這貨是仗著喝了酒,膽兒肥了!
單身漢們的末日狂歡被魯智深看不慣,發了一次雷霆之怒。於是這風潮在短暫幾天席捲梁山之後,慢慢的銷聲匿跡,起頭的不敢再造次,跟風的終於嫌丟人,世界清靜了。
生活重心重新回到繁忙的工作中。好在身邊有個勤快的貞姐幫著打雜。這小丫頭天生的強迫症,看不得東西亂擺亂放,一定要收得齊齊整整才罷休。教她算賬記賬,筆還拿不穩,字也認不全,卻一定要寫得行行整齊,撇是撇捺是捺的,放眼望去,就是一排賞心悅目的胡說八道。
潘小園嘆口氣,吩咐貞姐:「蕭讓蕭先生在第二坡左邊耳房裡開私塾,每逢雙日下午開課,教那些大叔大伯的兒女們讀寫。你明天就去給我上課去。」
貞姐正拿著抹布,鍥而不捨地擦著桌子上一滴陳年油點子,聽她這話,眼睛一直,抹布撲的就掉地上了。
「六姨,我……沒讀過書……」
「你已經會寫數兒了,再去認幾個字,總不難吧?又不是讓你去作詩寫文,起碼得認得正負加減、多退少補、欠債賒賬、赤字盈餘……」
貞姐快哭了,抹布撿起來,可憐巴巴地絞著,那表情就是剛剛考了不及格的小學生。
「六、六姨……我一個女孩子,哪能、哪能認那麼多字呢……」
平權教育從娃娃抓起:「蕭先生的私塾里也有女孩子,你就跟著柴進柴大官人的女兒一起好了。」
山寨里的私塾是蕭讓義務辦學,只為了充實一下百無聊賴的文職生活。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來的也都是些熟識的大哥的孩子,授課地點就在蕭讓代寫文書的書房裡。後來吳用知道了,連說這是好事,咱們雖然是強盜,但也要做有追求的強盜,就算自己是文盲,也不能讓下一代輸在起跑線上。
於是劃出個房間,作為校址;撥出一小筆公款,作為購買筆墨紙硯書本之資;聚義廳里搬來幾副閒置的桌椅,就算開張了。第二天還在開全體大會的時候宣傳了一下,並且大筆一揮,贈送匾額:梁山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