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蓮怎麼破。 67|9.10
更新:12-05 07:32 作者:南方赤火 分類:其他小說
潘小園至今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腦抽接了那麼一句話。武松回過頭來,那神情簡直像是受了嚴重內傷,又好像是要把她吃了。倘若他眼裡冒的是真火,她覺得自己頃刻間就得八分熟。
那小嘍囉久在梁山,還不知道武松的底細,聽啥信啥,連忙滿臉堆笑,跟潘小園打了個招呼:「嫂子好!」
她用意念把身上的目光抖開,不慌不忙地又加了一句:「另外煩請上報管事的大哥,奴過去是生意人,倘若大夥不嫌,安置家眷的支出問題,奴倒是可以出一份力,幫個小忙。」
武松這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簡直有些魂不守舍,看看金沙灘,又看看上面的寨子,看看那小嘍囉,眼睛就是不往她身上瞄。還在找第四個目標看的時候,張青過來把他拖走,和大部隊一起喝酒去了。
潘小園甩給他一個無辜的眼神,作為告別。本來小嘍囉那句「嫂子」就是雙關,她嘴快接話,原本也算不上撒謊啊。
後來她想了想,大約是這一路上被武松坑得太厲害,因此腦子裡已經不知不覺做好了準備,逮著個機會,非得坑還他一下不可。
再說,她一萬個不想去石碣村住。好漢的家眷們都是什麼人,潘小園在路上都已經見識到了:雖然並非混江湖的,但仗著和黑道中人沾親帶故,大多也是橫霸一方的角色,整起人來毫不手軟。梁山上好漢們也許性子更劣,但起碼遵守江湖規矩,認得清河武松的名號,結義過的兄弟就是生死之交,絕對不會互相坑;而石碣村的那些人,誰管他武松是哪根蔥。
在這個社會上打拼了許久,有過自不量力,有過任性作死,潘小園覺得,這次再不能高估自己的能耐。
就算她一個孤身女子能在石碣村勉強立足,那樣的生活她想想就頭大。就說呼延灼那一家子四世同堂,那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他本人一妻兩妾三兒四女,加上兩個兒媳,一個老娘,天天在營里上演宅斗大戲。更可怕的是,作為北宋開國將領呼延贊的後代,呼延家家風使然,就連女眷也都是人人熟讀兵法,武藝也都會耍上那麼一兩式。於是他家的四世同堂里,天天刀光劍影,明槍暗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潘小園覺得,倘若自己有幸觀摩一陣,寫出一部宅斗聖經,保管能長期霸占小說排行榜第一位,一圓她長久以來的大神夢。
孔明孔亮的姨母姨夫則是虔誠的佛教徒,每天雷打不動,早中晚念經打坐,滴酒不沾,片肉不進。每次梁山好漢們大開宴席,總能聽到遠處那催命似的阿彌陀佛,據說是在給他們贖罪。兩人差點就相約出家,只可惜有一天撞見一個胖大花和尚蘸著蒜泥吃狗肉,這份心才算給嚇了回去。
施恩的奶奶更不必說,據說曾經是東京大內皇宮裡的宮女,生活習慣一板一眼,喝茶要嶺南的,吃肉非羊肉不要,薰香則非龍涎香不可。老太太有些糊塗了,最大的愛好就是每天早上起來,搬個小凳子往門口一坐,拉著來往的路人講述她當年差點被臨幸的軼事,頗有些「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神宗」的意思。潘小園總覺得,施恩之所以意志堅定地混黑道落草,多半是從小以來對趙家人的反感所致。
這人呢,總要跟比自己強些兒的夥伴為伍,才能不斷進步。因此潘小園咬咬牙,寧可跟在武松身邊犯心臟病,寧可被孫二娘天天下蒙汗藥玩,也不能放任自己混吃等死,墮落成一個只會宅斗念佛懷舊的皮囊。
等她忙碌完畢,終於安頓在第二關和第三關之間的東邊耳房裡時,武松便回來了。邁著大步,外套扎在腰裡,雙頰泛紅,一看就讓人灌了不少酒。
兄長的斷七已過,武松早就讓人扒了一身孝,酒也終於重新入了口。不過他少跟人交心,也很少有被灌得爛醉的時候,如今神智也還算清醒,在門邊猛地一停,入定片刻,才抬起手來,很禮貌地敲敲門。
潘小園連忙放下手頭收拾到一半的衣物,門拉開,就看他一陣風似的大步進來,裹著酒氣,繃著臉,第一句話就是質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潘小園趕緊朝他深深一福,抿出個討好的微笑,眨巴眼往上看,溫言軟語:「人家去石碣村的,都是一家子一家子扶老攜幼,就我只孤身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沒什麼可以傍身的手藝,又沒有酒店可以開,能跟誰說得上話?那些大叔大嬸們你也不是沒見過,有幾個是好相與的?二哥你罩了我一路,總不至於到了最後,眼看著我讓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