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吏 第771章 狗咬狗_頁2
更新:09-10 07:12 作者:七月新番 分類:玄幻小說
下來的大兵鎮壓,這就是黑夫的計劃。
誰讓他做了出頭鳥呢……
所以荊州以外?先讓各路草頭王們野蠻生長一段時間罷,好歹能幫黑夫分擔一下壓力。
東門豹有些意興闌珊:「可惜,真是可惜,我記得,淮南壽春,可比衡山富庶多了。」
安圃道:「九江郡恐怕也不復昔日繁華了,我追至蘄南時,聽說九江郡那邊,也有不少人得知武昌首義之事後,起兵反抗官府,誅殺秦吏!」
「其中一個叫黥布的山賊,帶著一群逃亡刑徒,竟然把六縣打下來了!」
「且讓九江郡兵,和淮南的叛賊們,狗咬狗去吧!」
……
六縣(安徽六安)是春秋時「六國」之地,後來被楚所滅,與衡山郡隔著大別山,所以自縣之西南以迄於東北,皆崇山峻岭。
當地秦吏和楚人的矛盾本就激烈,被捕為刑徒者不可計數。
上個月,當「始皇帝死」的消息伴隨著武昌的第一槍響傳來,枷鎖已松,六縣人心思動。
恰在此時,因為犯了逃亡罪,在大別山里打游擊的六縣人「黥布」,帶著一支隊伍殺了回來,這群亡命之徒勇不可擋,在城內輕俠配合下,很快就擊潰寥寥數百縣卒,攻占了六縣。
隨之而來的,便是殘酷的報復。
畢竟從楚國滅亡至今,他們已經做了十餘載亡國奴,受夠了秦吏趾高氣揚,將輕俠踩在腳下的日子。
一場屠殺之後,縣令、尉、丞,以及一眾秦地移民的屍體,多達數十百具,都扒了衣裳,整整齊齊掛在城頭,其首級則堆在門外,做成了京觀,每每路過一個楚人,都會在此小便,對其加以嗤笑羞辱。
「賊秦吏,刑我父兄,孤吾子弟,斷人手足,還在吾等臉上刺字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黥布本名英布,他臉上是醒目的墨字,頭髮被髡過,重新養長後也不扎髻,如同師鬃,古銅的膚色是常年勞作的結果,手背、腳踝上還有明顯的桎梏痕跡。
他曾是奴隸,兩年前被押送到驪山服勞役,卻在半道宰了押送的官吏,帶著七八人匿身山林,結果因為朝廷的苛政重徭,投靠他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得七八百人。
如今英布已經靠手中的劍,恢復了自由身,並要做一番大事!
英布占據了縣寺,與一眾手下箕坐於昔日審案的公堂上議事,商量往後的出路。
當聽到手下人慫恿自己「稱王」時,英布發出了哈哈大笑。
「我年少時,有位外來的客人為我看相,說我當刑而王,也就是受刑罰後稱王。」
他摸著右臉上的墨字道:「六年前,我因為任俠之事,犯了法,被判處黥刑,那令史給我上刑時,我不懼反笑,欣然道,人相我當刑而王,便是眼下的情形?」
「當時那令史哈哈大笑,對我大加譏諷,可如今,他給無數人刺過字的手,已被我斬下,頭顱則當成蹴鞠來踢。」
「然也,兄長當為王!稱六王如何?」
有個被割了鼻子的刑徒瓮聲瓮氣地說:「還是英王好!」
刑徒們口氣倒是很大,但英布卻制止了他們。
「我肯定是要做王的,但不是現在,一來我身份太卑賤,在楚地,只尊宗族之望,昭景屈第一個不會認我,天下人反會笑話於我!」
「二來,吾等不過擁兵千人,占了一個小縣,豈敢貿然稱王?定會招來秦人清剿。」
身為逃亡的刑徒,反是死罪,不反亦是死罪,但拿下六縣後,刑徒輕俠們還是有些不安他們的勢力太小了。
於是便有人建議道:「既然兄長不稱王,吾等不如去西邊投奔武忠侯罷,他在武昌首義,跟秦軍打了好幾仗,聽說手下已有十幾萬人,還派了一支兵,在圍攻衡山郡的邾城,從六縣過去,不過十餘日。」
「然也,去了之後,武忠侯至少要封兄長做一個司馬!」
「司馬哪夠,至少是都尉!」
刑徒們鬧哄哄的,十分樂觀,英布卻將劍重重往地上一擲,打斷了他們的議論。
英布冷笑道:「都尉?司馬?呵,吾等若真去投了武忠侯,換來的,恐怕是斧質之刑,身首異處吧?」
所有人都安靜了,有人不解:「吾等不都也和官府作對麼?」
英布道:「我聽人說,武忠侯打的旗號,是為秦始皇帝報仇,要清算所謂的奸臣逆子,卻隻字不提造反。他雖與秦軍作戰,但每到一處,也只是處死個把民怨大的酷吏,其餘官員一律留任。」
「依我看,南征軍和朝廷之間,是狗咬狗,都不是好東西!」
「武忠侯仍自命為秦吏,吾等卻是楚人,是逃亡的刑徒,還殺了全六縣的秦人,按照律令,個個都是殺人犯,狸奴與老鼠,能走到一條道上麼?去投奔武忠侯,豈不是自尋死路!」
英布又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墨字,他可是吃過虧,受過苦的,對於揮舞著鞭子和刑具虐待自己的秦吏,絕無半分信任和好感!
「那怎麼辦?」
刑徒們面面相覷,在打下六縣,好吃好喝幾天後,他們已迷失了未來的方向。
「去壽春!」
英布下定了決心,起身道:「在六縣以東的廬邑,巢湖裡有一支打著項燕將軍旗號的義軍,數年來屢敗郡兵,如今也舉旗反秦了。為首者便是項燕將軍的嫡孫,那位力能扛鼎的項籍!」
「不像武忠侯那邊要反不反,曖昧不明,項籍可是堂堂正正,打出了復大楚,誅暴秦的旗號!」
「從廬邑過來的輕俠說,項籍已匯集了三千之眾,更號召楚地豪傑都去壽春匯合,乘九江郡尉不在,奪取此城,還於故都,復興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