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她這症狀，和落花洞女有點像。」

    「你是說她把自己許配給了這隻蚌殼精？」我看了一眼那顆假龍珠，原本完好無損的外殼上已然破了一個洞。透明的液體不斷得從那個洞裡滴滴答答地流出來，我也不知道這貝殼咋長得，水流的跟水簾洞似的。回想起湘西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說，我也覺得周雪的症狀有點像。不過，這落花洞女還沒嫁過去「神」就已經精盡人亡的我還是第一次見。我指著周雪越來越紅的臉，問道：「那這情況怎麼算，落花寡婦？還需要殉葬不？」

    張雪城的表情也有點糾結，他看了看那個還在淌水的大蚌殼，又看了看周雪，有些猶豫道：「不過，這禮也算是成了吧。」

    我驚訝地看他。瞧這小子平時一臉嚴肅，沒想到也是個裝正經的。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上浮起一層極薄的紅：「再等等吧，不醒也沒辦法。」

    我點點頭，只好這樣了。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能讓落花洞女清醒的法子，能不能活就看周雪自己的造化了。我和張雪城兩人對著這個祭祀洞仔仔細細地搜索起來，之前被這隻西貝橫插一槓子，這洞穴我們幾乎沒怎麼探。我從那兩個丘八身上撕了塊衣服包在手上，摸索了起來。

    當時我並不擔心我們的處境。這封門石再厚又如何，兩個小時之後，留在外面的考察隊就會意識到不對，派人過來救援。旁人不清楚，我卻是知道，這考察隊裡有個炸墓道的行家，姓嚴。他不是長沙本地人，而是「它」從山東一個叫做石斑鳩的地方搜羅過來的。那地方窮山惡水，什麼糧食都種不活，當地人只能靠炸山採石頭養活。這姓嚴的，就是一炮炸出了個戰國墓入了行。

    我在祭祀洞裡隨便摸了幾下，布上就一層黑油。之前我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現在清楚了。這些就是由蜃霧凝結出來的東西，又叫蜃膏。光用手摸沒什麼毒性，但是把它刮下來融到薰香里就是絕好的迷藥。張雪城也學著我的樣子，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去檢查祭台。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他「咦」了一聲。

    我起身看他，他也剛好朝我招了招手，顯然是在那祭台上發現了什麼。我湊過去一看，那祭台竟然是白玉石底鏤刻彩繪、外鑲貼松脂琥珀。擦去外面的蜃膏，就露出裡面栩栩如生的天女降臨圖。

    我圍著祭台繞了一圈，這祭祀圖總共有六幅，台首、台尾一副，台身各有兩幅。我看到第一幅，就有些驚訝，這蜃貝竟然是藏人從雪山之中挖出來的，而且還是兩個。一個貝上有五彩，一個皎潔如明珠。後面的幾幅畫，講得是住在峽谷中的藏人國王身患重病，天女手捧已被磨成明珠的蜃貝與寶瓶出現在天際，賜下福祉，而五彩貝卻不知所蹤。國王服下寶瓶中的仙藥病癒後感恩神女恩澤，便在藏於峽谷下的神道中建立了一個祭祀殿。為了使神殿建成，王國大肆大興土木、網羅珍寶，歷經四代藏王方才建成這樣一個地方。在建成之時，天女手握寶瓶重臨王國，一時間天地光芒大盛。第四位國王下令，殺死七百五十六個人，將他們的頭顱串成花環獻給天女。天女欣然選擇了其中六顆，告知幾句祭祀之法後又一刀斬落了國王的頭顱，將它們連在一起掛在脖子上，便返回了天國。被選中的七個人遠遠地站在天上，雲端下面就是一輪紅日從大火中冉冉升起。

    我看到最後，就覺得這最後一幅畫有些狗屁不通。前人留下的壁畫我也看過不少，沒有一副是這樣的。前面說書都說得挺好的，突然就念起阿彌陀經了這叫個什麼事兒。

    我正不爽呢，張雪城在旁邊就突然吟了一句情詩出來。我沒聽清，他又說了一遍，竟然是李商隱的「滄海月明珠有淚」。

    我不太明白他說這句是什麼意思，就聽霍眼鏡在旁邊說道：「是鮫人珠。」

    我這好奇心全被這最後一幅畫給勾起來了，當下也顧不得他竟然這麼早就醒了，問道：「什麼意思？」

    霍眼鏡扶了扶眼鏡，指著第一幅圖的五彩蜃貝有些興奮道：「唐時有西域獻西海鮫人珠，呈五彩、具寶光，以處子侍奉，望夜時能泣淚成珠。後大唐亡，鮫人珠亦失。元祖復得，卻遺之於西湖。本段載於《元史》，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這裡竟然會有鮫人珠的記載。」

    我白了一眼霍眼鏡，這霍眼鏡除了囉嗦不好，還有歷史痴症無可救藥，就沒什麼別的毛病了。

    「哎呀，周小姐怎麼躺在這裡！還發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