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復推又見軒然大波
復推這一日,狂風大作,烏雲滿天,但好在沒有下雨。
和上一次的群臣雲集一樣,但凡是有上朝資格的,無論是常朝官,還是六朝官,九朝官,全都準時趕到了這裡,見證這可能產生新君的瞬間。至於最前頭那些有投票權的高官們,連日以來都幾乎被所有候選人給騷擾了一遍,有些人給出了複數的許諾,有些人則始終不露口風,甚至在這會兒三三兩兩議論的同時,每個人還在謹慎地隱瞞著自己的底牌。
而高台上那進入復推名單的四位候選人,則是各自神態不一。在他們的身邊,十幾位已經沒有希望角逐這場奪嫡之爭的皇子們則是大多意興闌珊,若非這時候投棄權票只怕會讓新君登基之後惦記著自己,豐王李珙的死亦是一大刺激,他們沒有幾個人想來看這場自己沒份再參與的大戲。也有天潢貴胄在悄悄斜睨依舊坐在東邊閉目養神的杜士儀,想到這一次復推杜士儀仍是棄權,每一個人的心情都異常複雜。
這其中,平原王李伸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最最心亂如麻的一個。他是近期以來除卻廣平王妃崔氏之外,唯一進入過宣陽坊杜宅的,但昨日出來時,他那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表情很多人看在眼裡,無不認為他在杜士儀那裡碰壁而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並不是因為無望登頂,而是因為杜士儀除了透露那些昔年秘辛之外,對自己流露出的某種善意。豁出去爭過皇位的人,歷來沒有好下場,那個承諾代表什麼,他又豈會不明白?
突然,他猛地感覺到身邊有人使勁撞了自己一下,抬頭一看方才發現是弟弟嗣慶王李俅。儘管同是皇孫,但李俅承襲了慶王的那一票推舉權,故而就坐在他身側。他還有些不明所以,就只聽李俅壓低了聲音說道:「別走神,情況不對,儀王遭到群起而攻了」
就在剛剛李伸心不在焉的時候,儀王李已經面對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重危機。裴寬才剛剛宣布了復推的流程,底下就突然有官員高聲指斥儀王李侵占民田、強搶民女、暗藏禁書、交通宮闈等數條罪名。儘管誰都知道,當初李隆基對兒孫防範極其嚴密,這些皇子根本不可能如同當年寧王岐王等皇兄皇弟那般驕奢淫逸,肆無忌憚,前兩條的真實性值得懷疑,可暗藏禁書和交通宮闈卻實在是非同小可的大罪。
如果不是李隆基恐怕已經死了,即便儀王曾經得天子親口許封太子,天子一怒之下,不死也要脫層皮
儀王李氣得滿臉通紅:「血口噴人,裴相國,這等莊肅場合,豈能容這些無禮之徒胡說八道」
裴寬見剛剛那個御史跳出來之後,轉瞬又有好幾個官員也跟著宣揚儀王李的種種不法事,他登時沉下了臉。如今李隆基已死,他當然希望能夠快刀斬亂麻定下新君,也好立刻發喪辦事,否則長長久久拖下去,縱使皇家威信降低,他善始善終的願望也許能夠達成,但麻煩也會更多。因此,他當機立斷地說道:「來人,先將叫囂者帶下去,等今日事了再另行勘問」
「裴相國,既然是用了古今未有的推舉新君之法,當然是要選出最最賢德的宗室來承襲皇位可儀王貪鄙無恥,何德何能進入復推之列?我並不是信口開河,我這裡有明確的證據」
當今日維持秩序的飛龍騎上前抓人的時候,說話的那個御史便從懷裡掏出好幾張紙,突然將其奮力往空中一撒。可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風實在是太大,只不過一瞬間,這幾張薄薄的紙片就被大風忽的捲起,緊跟著就不知道飛到哪去了,當事者本人登時呆若木雞,臉上表情猶如見了鬼似的。
看到這一幕,杜士儀頓時忍俊不禁:「人算不如天算,此言還真是誠不我欺」
「不過是連場猴子戲而已」阿茲勒卻是冷笑一聲,繼而低聲說道,「義父,如果今日沒有結果,只得兩個最終人選,怕是到終推之日期間會鬧出大麻煩。要不要我親自駐守十六王宅,以防出亂子?」
「今天這一場復推要是不出結果…呵呵,也不用擇日,立刻就終推。不過,今天應該用不著這麼麻煩,我也好,其他人也好,誰都想快刀斬亂麻。」見阿茲勒一下子呆住了,杜士儀便緩緩說道,「此一時彼一時,興慶殿中如果繼續耽擱下去,只怕沒人能受得了」
就算是現在那一層層防腐材料塗上去,再加上那些冰盆擺著,在這種天氣,屍體也避免不了漸漸腐壞,那股味道也已經極其嚴重了。從上到下的人,如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