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五百三十章 視若己出,借刀磨子
十天的婚假除去頭裡準備的時間,杜士儀和王容婚後真正能夠共處的,也就是那短短三四天。臘月里泛舟曲江自不可能,再加上玉奴成日裡跟在身邊,他們甚至連親近一些都得格外提防。好在就在他打算銷假回到中書省的前一天,玉奴的二叔楊玄畦終於登了門。
和楊玄琰不同,楊玄畦看上去書卷氣更濃一些,舉止從容嫻雅,四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很有一股令人生出好感的氣質。儘管他的年歲比杜士儀將近要大上一倍了,但因為玉奴叫杜士儀一聲師傅,杜士儀的官位又在他之上,自是平輩論交。坐下寒暄幾句後,他聽到一陣腳步聲,又只見後頭門帘打起,再一看,卻是一個盛裝少婦牽著玉奴的手出來。只瞅了一眼,他便知道,那必然便是杜士儀的新婚妻子王家女郎無疑。
民間對天子的這一樁賜婚多有議論,官場上亦然。其中,人們詬病最多的便是門第。然而,此刻他對王容的第一印象便是落落大方,半點不像是出自起自寒微的商賈之家。這一失神,當玉奴來到他跟前時,他竟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侄女拽著他的衣角求懇時,他才回過神。
「二叔,讓我再陪師傅師娘呆兩天好不好?我好容易才出來一次,就這麼回蜀中,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他們。」
楊玄畦之所以敢把玉奴留下,是篤定杜士儀剛得賜婚,再加上素日從未聽說過和別家女郎有什麼不清不楚,兼且玉奴還不到十歲。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知道杜士儀交遊廣闊,往來的多有達官顯貴,將來若是肯出面,說不定能給侄女找到一門好親事。可此刻婚事都成了,玉奴還不想走,他不禁有些頭疼,躊躇片刻便把臉一板道:「你從前不是最惦記你阿爺的,難道這一番出來,便把孝道忘了?」
「沒有,我沒忘我不捨得阿爺,可我……也不捨得師傅師娘……」
玉奴一時泫然欲涕。而杜士儀見楊玄畦登時手忙腳亂,顯然不怎麼知道應付小丫頭的眼淚,他便授意王容上了前去,眼見她拉著小傢伙到旁邊軟言勸慰,又從懷中取了手帕給她慢慢擦拭,他便笑道:「玉奴真性情,還請楊兄不要怪她。不過,如今這天氣天寒地凍,也並不適合啟程赴蜀中,還是等三月開春之後再送她走吧。玉奴,別哭了,你是楊家人,自然該住在你二叔家,我和你師娘如果想你,自然會讓寶兒去接你來。」
「真的真的讓寶兒師兄來接我?」玉奴本來還在抽噎,可聽到這話立刻結結巴巴問了一聲,得到了杜士儀點頭的肯定答覆之後,她立刻破涕為笑,旋即便規規矩矩退到楊玄畦身後再不出聲了。
眼見得最麻煩的侄女終於安分了,楊玄畦鬆了一口大氣,當接下來杜士儀讓婢女又捧了一個匣子上來,說是提前送給玉奴的年禮,他推辭一番收下了,又盤桓一陣子就告辭離開。可等到一路回到家裡,他打開了那個匣子,見裡頭赫然是全套筆墨紙硯,其中那一方端硯即便放在千寶閣,也是價值超過千貫的珍品,這一下子不禁為之吸了一口氣。
眼見玉奴歡呼一聲抱在懷裡一溜煙就回房了,他忍不住呆了片刻,方才命人召來了此次從蜀中一同回來的兒子楊蛞。
「七郎,你在成都和杜十九郎打過那麼多次交道,你覺得他待玉奴真的只是視若弟子?」
這一路回來,楊蛞也不知道被父親問過多少次關於杜士儀的事,此刻聽父親竟然這麼問,他不禁先是大訝,旋即苦苦思索了一陣子,最終小聲說道:「說來阿爺興許不信,我倒是覺得,不止是視若弟子,而是視若女兒……反正他在成都時手段果決狠辣,卻對玉奴頗多容忍,甚至可說是百依百順。玉奴往來其門下學琵琶,這在成都官場也是有名的,聽說,伯父能夠得到雅州司馬之職,也是因為杜十九郎舉薦?」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他對玉奴,實在是太好了些……算了,不想這麼多。你看著點玉瑤,她太不安分,別讓她帶著玉奴去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開元十五年底的這次吏部冬選,年初方才兼拜吏部尚書的宋憬並沒有真正掌管銓選事務。事實上,自從開元初以來,吏部尚書就更多的只是代表品級,具體的銓選事宜,都是由吏部侍郎掌管。這一年知選事的吏部侍郎齊潮,便是從知制誥的中書舍人一步步進入樞要,深得天子信賴,而對於別人的請託,他也很擅長根據所請之難易,請託之人是純粹私心還是出於愛才,如此來進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