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夷平，給青山村帶來了一條平坦的大路，直通離州縣城。站在青山坊的屋頂往西邊望去，甚至能一眼看到離州縣城的剪影。久居山村的村民們開始蠢蠢欲動，先知先覺的人家已經準備好了推車，打算去城裡做買賣。

    對此，李青山曾一度苦惱，抱怨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但是楊度開導他：「遷徙自由是基本權利。別說外出做買賣，就是人家要搬到城裡去住，你也不能攔著。想要留住人，就得把村子建設好。如果村裡的日子比城裡好過，誰還會往城裡跑？」

    李青山大受啟發，挨家挨戶嘮嗑神侃，把村民們的想法摸了個一清二楚。

    普通村民的想法很簡單。成天起早貪黑圖個啥？還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數錢數到手抽筋？這好辦，只要青山坊的生意興隆，李家村的生活水準就會蒸蒸日上。

    至於那十多戶能工巧匠，境界就要高出一籌，錢不是關鍵，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手藝能不能長進，能不能得到天下行家的認可。這也不難，只要青山坊的水準不斷提高，他們的見識和手藝便會跟著水漲船高，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如果青山坊的工藝成為方圓百里甚至方圓千里內的頂尖存在，工匠們不死心塌地跟著李青山才怪！

    說到底，就是發展壯大青山坊嘛！對李青山本人來說，就更是動力十足了。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於是，李青山跟打了雞血似的，帶領工匠們向楊度求教煉丹制器之法，大搞技術創新，人瘦了一圈，卻說「我覺得自己年輕了二十歲！」

    嗐，哪裡是年輕二十歲，不過是利益驅動而已。利益，真是一劑猛藥啊！

    由於阻隔在縣城和李家村之間的礦山不復存在，村里出產的物品能非常便捷地運到城裡。不過數日，這條新辟的路上就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商賈絡繹不絕。青山坊的營業額也每日翻新，屢創新高，從日進斗金一路上漲至日進萬金。把李青山激動得隔三岔五在祖宗牌坊前燒錢哭告：「列祖列宗在上，能有此成就，我老李此生無憾了！」

    楊度也因此得到了全村的擁戴，連三歲小孩都會對著他作揖行禮，奶聲奶氣地說：「神仙大老爺萬福金安。」甚至有村民提議要給楊度鑄一尊二十丈高的銅像，楊度擦著冷汗、婉言謝絕了，倒不是因為他謙遜低調，主要是因為村民們養狗比較粗放，任憑這些牲口到處亂跑。楊度不想自己的雕像天天淋狗尿。

    雖然楊度在李家村的聲望如日中天，但也有少數派對他頗有微詞。其實，少數派只有一個人——蘭芝。

    「為了錢，大家忙得有家不回，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爹瘦了好多。好端端的村子，被你弄得烏煙瘴氣的。」

    沒有物質文明，哪來精神文明？窮山惡水多刁民知道不？要是換了別人，楊度根本懶得理會。但是，蘭芝有想法，他還是比較在意的。要知道，楊度的一日三餐生活起居，可都是蘭芝在照顧。蘭芝不快活，他能快活麼？

    於是，楊度仔細琢磨了一番，想起蘭芝似乎對機弩情有獨鍾。她那杆小巧的機弩一直隨身攜帶，還經常把玩。

    嗯，你喜歡什麼，我就用什麼把你砸到暈！

    楊度一頭鑽進工場裡，親手用玄精鐵打造了一桿小巧的機弩，飾以精美的花紋，甚至不惜血本地添加了曼珠草的精華靈氣，只為增添一縷清香。然後，在一個陽光和煦的午後，楊度來到井邊，讓蘭芝別忙著洗衣服，雙手呈上這件精巧的禮物。

    見蘭芝兩眼放光，小手在花紋上摩挲不已，楊度心裡大定：女人就是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我們家小蘭蘭也沒能免俗嘛！嗯，可以給她洗腦了。

    關於物質文明優先還是精神文明優先的問題，楊度有無數套說辭，可以全方位、多角度地證明，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而這個世界的本質，說到底終究是物質的。因此，李家村優先發展經濟，是必由之路，是歷史的選擇，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諸如此類云云。

    但是，因為楊度之後隨口說的一句話，蘭芝突然翻臉，扔下禮物氣呼呼地走了。

    我做錯了什麼？楊度回想了半天，記起自己似乎說了這麼句話：「你那件舊貨可以扔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扔了舊貨有什麼不對嗎？再說，女人不都是喜新厭舊的嗎？

    頭一回見到蘭芝那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