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四十七回:假言虛語
慕琬的天狗變得像個小孩兒的大小。她拖著它的前肢,讓那匕首似的尖牙細細對比了一番。自然,這些創口漏洞百出。若真是犬妖下的口,應當不止是兩枚犬齒的痕跡。
「現在,我們也只能向村民證明,檀家並非死於妖怪之口。可我們該如何解釋他們死於何物呢?也就是說,兇器。」
施無棄將合攏的扇子抵在唇角,認真思索著。
「我還有些疑慮。」
山海似乎還在糾結於什麼問題,涼月君在內的人都看著他,追問下去。
「你看,他們受的都是致命傷尤其是女人的喉嚨,必然會有鮮血飛濺出來。可離奇的是,房子裡血流成河,與人同高的地方並沒有濺射的血跡。」
施無棄點點頭,想來也是在懷疑這點。
沒有血噴射出來,是否意味著刺中要害時,兇器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被拔出來?何況屋子就那麼兩間,驚動一邊,枕旁的人勢必會有反應。若是同一對利器,定然馬上就會被拔出來使用,則鮮血飛濺。
但沒有。
「兇器一定不是同一個,那些空洞的大小有細微的差別。」慕琬仍盯著屍體看。
莫非使用過的兇器,就這麼消失了?還是說有什麼複雜的、牽著兇器的機關?對一戶普通人家來說,未免太大動干戈。
看上去小巧的天狗還坐在台子上,用後腿撓了撓癢。它望著焦慮的眾人,重新站起來,嗅了嗅那些屍體上的窟窿。它突然像是聞到了什麼,跳下台子,在冰窖里溜達起來。慕琬緊緊跟著它,總覺得它有了什麼不得了的發現。終於,在一處不起眼的拐角,他們看到堆砌的巨型冰塊,被鑿掉了很大的豁口,整個轉彎的稜角都被磨平了。
所有人立刻就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能人間蒸發的兇器,不正是冰嗎?
將提前削好的十幾枚冰錐裹在棉布里,刺入人體後並不需要拿出來,於是本應濺出血的傷口便被堵起來。隨著溫熱的血將冰慢慢融化,血也緩緩湧出來。製造了這樣的現場後,再嫁禍給妖怪,別人也無從查起。
就是這麼一回事。
涼月君滿意地點點頭,卻面不改色。
「然後呢?」他問。
「什麼然後?當然是去告訴村民們真相了?」慕琬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的確如此。可你要如何開口,才能讓他們相信?」
「這有何難?直接說不就成了。告訴大家,檀家上下是遭奸人刺害。而嫌疑最大的,便是那提供地契轉文書的財主。然後再問問他們,誰曾在那晚見有人影從冰窖附近出沒。」
山海面露難色,他攔下了慕琬。
「並沒有那麼簡單。」
「是麼?怎麼你也這麼說。」
「空口無憑,凡事都要講一個證據。我們現在的確是能證明,這五口人並非死於犬妖之口,但我們卻無法解釋為何名為檀歌的孩子,與嫌疑最大的犬妖同行尤其是現在她也生死未卜之時。何況,沒有認證物證,財主必會說我們污衊,那就難辦了。」
黛鸞抱起狗,稀罕極了。她一直搓著它的頭毛,天狗好像不喜歡,但也不反抗,任由她抱著,像個大布娃娃似的。她一邊揉著狗,一邊轉著眼睛,好像有了壞主意。
「要不再玩兒一出起屍,嚇嚇他們,讓他們如實招來便是。」
「好,有前途。」
施無棄說罷,柒姑娘跟著鼓起了掌。只是涼月君皺起了眉:
「這是不是不大正派?」
「對付這種人你居然還考慮保什么正人君子之風?」
施無棄與慕琬同時以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在刻意逗大家笑。
只是沒人真的笑出聲。
「是啊。而且誰說只有兇器才算物證?這缺了角的冰若不能說明問題,按了指印的一紙證明總有說服力吧?何況」
慕琬的話還未說完,施無棄忽然從她面前走過去,徑直來到涼月君面前。他將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涼月君側過臉,有些疑惑。
「涼月君不是我懷疑你,但我的確有些在意。這屍體別是假的吧?」
冰窖里的所有人都轉過頭,觸電似的,視線迅速轉移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