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三十九回:無盡藏也
彎刀的刀尖忽然抵上柳聲寒的動脈只是眨眼的功夫。祈煥只聽見刀刃與金屬環的刺耳摩擦,寒光閃現,回過神後白涯早已不再掩飾目光中的敵意。
「你究竟是何人。」
「你可以叫我柳聲」
「你不是南國人。」
「我不是。」
「你這是幹什麼?」祈煥推開白涯拿刀的手,但他立刻便移了回去,「柳姑娘將我們帶出那片要命的林子,還給傲顏治病,你怎麼不識好歹?」
君傲顏在抬起頭的一瞬便倒了回去。她頭很暈,再也經不起折騰。她將詢問的目光拋向柳聲寒,只是疑惑,沒有過多的警惕。她也覺得,這女人總不至於害他們。
「你總盯著我們的刀看。」
「你以為誰都想拿你的刀!」祈煥罵道,「本就不是尋常樣式,多看兩眼怎麼了?」
「那眼神很不一樣。」白涯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死死盯著柳聲寒,「沒有好奇也沒有貪婪——那是知情者似的眼神。你大概,是認識這些刀的。」
柳聲寒仍是不緊不慢。她將一隻手臂撐在床邊的桌子上,托起臉,從容不迫地說:
「白少俠先前說我是巫醫,倒是沒錯;說我不是本地人,也猜得很準。我大約是從很多年前來到此地的,確切年數我不大記得。那時,我是船上的軍醫,與幾位大將軍同行。那一年,是太師月白芷,與走無常水無君為我們送行。」
傲顏忽然將她的手抓緊了。柳聲寒輕輕拍了拍她,繼續說道:
「那把陌刀,我自是認識的。」柳聲寒伸出手指,別開了白涯的刀,順勢指了指他另一隻手上的斬馬刀,「在它被送到宮裡之前,我就見過。那一批兵器都很好,是水無君監製的。後來我聽說最長最重的那柄兵器被賜給君大將,便在船上的時候與他多聊了幾句,才知道現在是由他女兒拿著的。別人都笑我,說這早就是眾人皆知的事了,我只是遺憾,我總坐在藥房裡,不太聽得外面發生的事。」
白涯放下了刀,卻沒有收起來。他還是一臉嚴肅,望著柳聲寒誠實的臉。他接著問:
「君亂酒現在何處?」
君傲顏一動不動。她在等,等待柳聲寒說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她太需要盼頭了,就仿佛得到好消息她就能不治而愈,第二天就能下床上馬了。柳聲寒感到她的期待,卻苦笑著,抱歉地搖了搖頭。
「我們失散了。」
他們都聽到君傲顏發出微弱的嘆息,帶著意料中的失望。
祈煥問道:「你們也曾遭遇海難?」
「不我們安全著陸了。我們登島的位置不同,並沒有觸及海神的地界,也不曾遭遇什麼狂風暴雨。可是不止那片密林,九天國還有許多地方都長著我們見所未見的、匪夷所思的植物。剛上岸時,我們還都在一起,不過那裡並非碼頭,我們也無人接應。再後來,細小的意外接踵而至,我們隊伍的人越來越少。展開說來比較麻煩,簡而言之,其餘人要麼瘋了,要麼死了,要麼歸順於不同地段的神明。」
「所以君大將還活著?」祈煥替君傲顏問,語氣里也有著一樣的激動。
「抱歉,我並不知情。我脫離隊伍了。」
白涯冷冷道:「你作為軍醫離隊了?」
「還請您寬容些。我們在這裡,停留了比你們迷失要更久的時間,人與人的關係不必那麼死板。我來到這裡以後,便不想離開了。這兒有很多吸引我的東西。」
「這裡是哪裡?」祈煥問。
「香積國的邊緣。」
「香積國?」祈煥撓撓頭,「是香積佛國里的那個麼?」
「唔,倒也不是。」柳聲寒咬著指節,「我想,他們起名是有這個寓意的,不過與真實的佛教傳說差得遠呢。畢竟這裡是香神管轄的地方,香陰教的教徒遍布整個國土唔,對於家鄉而言,無非是三四座大城連成一片罷了。」
「香神乾闥婆?」
白涯隨口反問了一句。說到香積佛國時,他腦內閃過了一個人——青陽初空·睦月君。據水無君說,他是最初的六道無常,曾是一名苦行僧,對這一切說不定十分了解。但他應該並不在這裡,他們也無處去問。
柳聲寒略微有些驚訝:「你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