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生命體徵尚且穩定，等著複查血氣的時間吳斯在床頭的椅子上坐下，看看旁邊尚在寫著病歷的穆靈妍，忍不住開口：「看你應該沒工作太久，怎麼來這裡了？」

    麻花辮女孩敲擊著鍵盤，臉都沒轉，厚鏡片反著電腦的光：「怎麼，懷疑我是走關係進來的？」

    吳斯苦笑一聲：「我當初就是被上級這麼懷疑針對，現在又怎麼會這麼對別人呢？」

    敲擊鍵盤的聲音戛然而止，穆靈妍終於轉過頭來，卻是不信：「還有人懷疑你走關係？這安慰也太敷衍了點。」

    「我只有本科學歷，剛上班時也沒什麼經驗，進了三甲醫院被懷疑不是很正常？」

    「噗，那是挺正常的，這年頭竟然還有本科學歷的醫生，還進了三甲醫院，哈哈。」

    看這丫頭笑得這麼開心的鬼樣子，吳斯覺得自己腦門上的青筋又開始跳了。

    穆靈妍見吳斯臉越來越黑，止住笑道：「我是自己報名，經過全市醫學院校海選、複選、考核、面試，直招的應屆碩士畢業生。」

    「全市海選？這麼大動作？這醫院不是要保密嗎？」吳斯疑惑道。

    「一開始當然不說是什麼超自然醫院啦，過了海選之後繼續參賽要簽一份保密協議的。同時說是要面臨和戰地醫生差不多的危險，大部分人就慫了。」她一邊繼續記錄病程，一邊無所謂的說道。

    吳斯看了眼病人的監護，生命體徵平穩，轉回頭繼續道：「那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沒慫？」

    「呵。」這丫頭冷笑一聲，扭過頭來上下打量他一眼，「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樣的我能打十個。」

    知道不好聽還說，會聊天不？

    吳斯今天真是被她噎的夠嗆，這小胳膊細腿的，還打十個？

    吹吧，小母牛坐飛機。

    但他還是挺好奇，既然能過五關斬六將進來，至少理論基礎夠好了。

    按說不愁找不到工作，為什麼要來這裡？

    只是她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複查的血氣結果出來了，數值……」這丫頭臉色不太好看。

    吳斯覺得沒準又是她大驚小怪，但看到數據，他也不禁變了臉色。

    ph 7.10，剩餘鹼-7.2，乳酸5.3。

    代謝性酸中毒加重，合併乳酸酸中毒，二氧化碳分壓也下降了，機體正在通過主動形成呼吸性鹼中毒來代償酸中毒。

    沒道理啊，目前所有的化驗指標都指向心衰，給了利尿劑之後患者尿也不少，血壓靠間羥胺也維持在了130/60左右的水平。

    為什麼指標反而越來越差了？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還是說我們從一開始思路就錯了？」人命關天，穆靈妍並沒有藉機嘲諷吳斯，而是不自覺的和他站到了同一立場。

    吳斯眉頭緊鎖，右手食指下意識的點著膝蓋：「不可能啊，心衰診斷無論從臨床表現還是化驗指標上，都是支持的。」

    難道是他還合併容量不足性休克，所以利尿之後加重了有效循環血量不足？

    沒理由呀，開始的尿可不是利出來的，又沒有中樞性尿崩，哪有人容量不足都休克了還這麼多尿的。

    況且尿液還很清亮，一點也不像容量不足的那種深茶色。

    吳斯感覺自己陷入了死循環，一時卻找不到頭緒。

    「咱們這有o（熱稀釋法血流動力學監測）嗎？」這是判斷目前狀況的最後手段了。

    可沒想到這次的答案讓他失望了，穆靈妍搖了搖頭：「王老已經申請了，但還沒有到位。」

    正失望間，門鈴聲響起，卻是彩超室的醫生推著機器來給病人做床旁彩超。

    「剛好，先看看彩超結果再說吧。」穆靈妍提議道。

    吳斯點點頭，他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貿然大量補液只會加重心衰，是飲鴆止渴的行為。

    「怎麼樣？」彩超醫生看了有一會兒了，吳斯忍不住問道。

    「全心各壁運動幅度減低，確實是比較嚴重的心衰表現。」

    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可為什麼治療無效呢？

    「但是很奇怪……下腔靜脈變異度很好，患者可能並沒有容量負荷過重的情況。」彩超醫生也有點迷茫，「而且室壁運動沒有不協調的表現，如果你們心電圖和化驗也沒有線索的話，他很可能也沒有過心肌梗死。」

    見吳斯和穆靈妍愁眉不展，彩超醫生歉意一笑便離開了。

    「嘶呼……」做了一個深呼吸，心中的煩悶感緩解了一些。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良好的心態。

    一定是自己有遺漏的地方。

    吳斯決定從頭捋一遍病情。

    但是心中過了一遍、兩遍，仍然毫無線索。

    患者病情也開始急轉直下，血壓開始下降，間羥胺的用量越來越大。

    護士一遍遍的吸痰，泡沫痰還是越來越多，血氧也開始下降了。

    「沒道理，一定有什麼地方遺漏了。」吳斯仍不願放棄。

    這老人還有個小孫子等著他出去！

    穆靈妍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先準備搶救車吧，恐怕他撐不了太久。你……你已經盡力了，真沒什麼遺漏的，就算有那也是和病情無關的事情。」

    遺漏了……和病情無關的事情？

    吳斯隱隱覺得心中有個重要的影子，自己卻抓不住他。

    對了！

    這是超自然醫院，這老人被食屍鬼無視，一定有非同尋常的地方。

    自己被以前的思維慣性帶著，一直沒往這方面想，很可能是這裡遺漏了什麼重要的問題！

    但能是什麼呢？腦內遊戲也完全沒有反應和提示……

    自己身懷聖力之後，雖然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屍氣，但這老人又沒被食屍鬼咬過……

    等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