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金瓶梅《逝者如斯》 第116章再版自序
更新:11-27 14:53 作者:個人檔案密碼 分類:女生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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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版自序
一邊寫一邊困擾於一個根本問題:文學還有沒有獨立存在的價值?它究竟該走向何方?
不如影視生動形象,不如哲學精煉理性,不如新聞切近現實,娛樂性、思想性、實用性都不能獨占鰲頭。純文學只能沉浸在堆積如山的規則技巧中,把玩這些花哨的象牙自娛自樂?還不住悲嘆象牙已被人視為垃圾。
黑格爾說文學最終要跟哲學匯合而消亡,這未必全面,因為文學的生動性、娛樂性和審美價值哲學取代不了,但影視卻能走得更遠,因此文學在一端淪為影視的腳本,在另一端被部分作家變成牽強的哲學寓言,曲折晦澀地表達並不深奧的思想——深奧只體現於手法,讀起來反倒比直讀思想本身還要枯燥費解,不是深入淺出,而是淺入深出,花樣玩多了就會顛倒。脫離實用的創新其實折射著某種枯竭,天馬行空不如地馬拉車見功力。
有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著名作家說,全世界能讀懂他作品的人不超過三千。即使是艱深的學術專著,或時空觀完全違背常識的相對論,全世界能理解的人也不止三千。本屬大眾的文學現已日趨小眾,再故造生澀雪上加霜,那還叫文學嗎?還有文學當初產生的意義嗎?人們還不如直接去讀學術理論,作者還不如直接去寫學術理論;至於說文學技巧,人們更不看重,就像玩家只關注電子遊戲是否直觀好玩,而不在乎其內部程序設計如何複雜一樣。何況文學技巧還可能喧賓奪主,影響閱讀和理解,反倒成為贅物。缺乏生活的專業人士是無米之巧婦,只能拿象牙當做米,做出的東西難以下咽。
文學作品不是讀懂的人越少越好,而是越多越好,如果同等深度的作品你能寫得讓全世界都懂,那才是你的驕傲。用最利於表達的方式表達,這一準則應是寫作迷宮中的指北針,是相對論錯亂時空中恆定的光速。
文學在理性方面的對手是哲學,在娛樂方面的對手是影視。哪些東西是文學能表達而影視無法表達的?是抽象的東西,比如心理活動,比如描述性語言,比如作者的感觸,畢竟這些靠畫面、靠演員的臉很難準確呈現。當然影視可以藉助旁白,但旁白屬於文學,旁白多了,影視就變成了圖解文學。
文學對大眾的影響力確實遠不如影視,所以很多文學作品都想攀上影視的高枝兒。其實人們對形象的依賴是一種退化,因為人的抽象思維、理性思維就是從形象感知中提煉升華出來的,其存在正是因為能傳達形象傳達不了的東西,這是人類獨有的能力,是智力程度的一個標誌,這也是國人不愛閱讀令人憂慮的原因。
文學只能在夾縫中拓展生存空間,兼收並蓄,左右逢源,揚長避短:比哲學形象生動,比影視深刻思辨,比新聞富於想像……
大眾和小眾總是矛盾的。如果做不到渾然天成的深入淺出、寓教於樂、雅俗共賞,不妨乾脆將抽象的理性直接注入作品。這在以前是大忌,規定作家只講故事不說理,理讓讀者自己去感悟思考。但這隻適用於淺顯的理。如果讀者不思考呢?或者思考得不如作者深呢?讀者都有作家的思考力那還要作家幹什麼?有人曾自欺欺人地說《紅樓夢》丟了後四十回不是壞事,能給讀者留有想像——但我想像不出曹雪芹那個水準!如果這樣所有好書都可以砍掉結尾了,就像從斷臂維納斯之殘缺美的理論可以推出所有雕像都應敲掉一塊一樣,前提是所有觀眾都得是雕塑家。
文無定法,標準千變萬化,隨便一寫都能有理論解釋得通。本來文學概念和技巧被賦予審美價值也是出於理性,只不過這種理性更間接、更小眾,也更不實用。何況人的審美眼光也是千變萬化,如今連日本遊戲裡都探討哲學,眾口難調,那就葷素搭配,鹹淡皆備,也許還能拓展部分人的口味。
現代人的理性思維比古人發達得多,能從理性中獲得的快樂也越來越多。思考力越強的人越渴望高密度理性的刺激,比如拿破崙沒事兒就喜歡推演數學題。高端作品應該是影響有影響的人,再由有影響的人作用於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