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默示錄 第十章第十二節
老太太緩慢而悠長地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吐氣,話語也跟著被帶了出來:「五年前呀,我們對面搬進來一對新結婚的小夫妻,那男的,我記得好像姓杜,名字記不得了,我們都叫他小杜。不過她媳婦兒我還記得,叫郭雯,長的那叫一個水靈。
這小兩口剛搬來的時候,我們都覺得挺好的。男的長的好,這女娃娃也長的好。而且兩個人特別有禮貌,女的還挺洋氣,沒事就自己做餅乾分給周圍的鄰居。
可後來呀,他們就變了,隔三差五就領著一幫人進家裡折騰,大半夜也不消停,吵得我們是沒著沒落的。
那陣子我老伴兒還沒走呢,正生著病,這天天聽不得吵鬧,因為這個,我兒子沒少敲他們家的門。一開始,小杜還和顏悅色,一個勁兒的賠不是,等我兒子進家呆不上一會兒,他們又開始鬧騰起來了。就因為我兒子跟他們理論,還挨了頓打。
啊,提到這兒,我想起來了。五年前都傳我們這邊要拆遷,這片兒又都是老樓,大多住的是來北京打工的。知道這兒要拆了,住的人就更少了,每幢樓也留不了幾戶人家。偏偏他們小兩口兒這時候還搬進來,還偏偏這麼吵鬧折騰我們。每天晚上那音樂聲啊,你可不知道,那叫一個大!」
老太太說完,抿了抿嘴,想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兒子不是給打了嘛,我們還報了警,警察來了罰他們帶我兒子檢查了一遍,賠了點錢就過去了。
你說這都是鄰居的,他們又剛結婚,我們難道還能讓他們蹲監獄去不成?賠錢放在一邊,最重要的是晚上別再放音樂放的那麼大聲,一群人別在屋裡烏煙瘴氣的那麼吵吵就行了。你說我老頭子當時病著,我孫子還小,兒子他們還要早晨上班,哪兒受得了他們這麼折騰啊。
哎,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白天都不上班麼?
話說回來,那次警察來完了以後,他們真就安靜了。不過也就安靜了那麼幾天,沒隔多久又開始了。
就為這事兒,樓上的,還有我們家沒少找他們家理論,也沒少報警,一開始警察還來,可慢慢的居然就不來了。
後來呀,我們這邊就開始傳,說他們倆其實不是兩口子。可能是拆遷公司找的人,說我們是什麼釘子戶,專門被派過來趕我們走的。
你們就說說這事兒,我們怎麼就成了釘子戶呢?你說我們都是平頭小老百姓,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結果房子居然就要被拆了。是,拆遷是給我們錢,可就沒人想想現在的房子都多貴?給那麼點兒錢我們能搬哪兒?我們一輩子也攢不了多少錢啊!只能遠離城裡,可我們年歲都大了,當時我老頭子還病著,搬到城外那醫院能好嗎?我兒子,兒媳婦兒還有孫子都在這附近工作上學的,搬到城外邊這路得多遠?
哎,這也不是咱們小老百姓能管的了得。上面說了要拆遷,也不是不給咱們錢、安排咱們的住處,你說我們能跟上邊對著幹嗎?我們有那個能力嗎?有那個膽兒嗎!
我們這幾乎還住在這兒的呀,尋思留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真要晚搬走幾天,指不定就得被他們天天夜裡這麼吵著給禍害死了。都準備搬了,結果反而出事兒了。」
老太太突然咳嗽了兩聲,看著空蕩蕩的茶几說道:「啊,對了瞧我這記性,你們要不要喝點水呀?」我連忙擺手道:「不,不,不用了,奶奶,您別麻煩了。」老太太也不理我,自顧自地說道:「喝點兒水吧,屋裡暖氣熱,乾的慌。」
話音剛落,劉阿姨就從屋裡走出來,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她一手拎著暖壺,一手托著落在一起的三個杯子走到我們邊上,在桌上碼好杯子,分別倒上水,完了往她婆婆身邊一坐,皺著眉悶聲不響的給老太太捋了捋後背。
老太太舒服地點著頭,然後從桌上拿起一杯冒著白煙兒的水,放在嘴邊稍微吹了吹,也不管燙不燙,喝了一大口,才繼續說道:「那天晚上小杜沒回來,郭雯只帶著一個女孩兒跟她一起回了家,而且夜裡不到十一點就安靜了。
這給我們高興的,從來沒有過這種時候啊!也許是長時間這麼鬧,他們也受不了了,也許是小杜還有他們的那些朋友今天沒來。反正我們是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趁著他們不折騰,我們就趕緊睡覺。
睡著睡著,我們就又被吵醒了。不過這次不是音樂聲,也不是他們說話的聲,而是尖叫聲,特別大,特別滲人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