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鋒帶著陸梓墨來到了他家的小客廳里，窄小的空間裡擺放著一台老舊的電視機和不曉得用幾年了的沙發，以及像是硬擠進角落裡的那半人高的小靈堂。靈堂上擺著何雪的學生彩照，幾樣乾癟水果，燒到底的蠟燭，以及刻著名字的靈牌。陸梓墨甚至可以想像點燃蠟燭的時候那滿屋子的烏煙瘴氣可以徹底使人透不過氣。

    陸梓墨瞟了一眼浮在空中的何雪，看似很滿足這個靈堂，既然當事人也沒意見那她還多想什麼。陸梓墨可以感知到靈堂裡面的那個物件，那東西曾經充滿了生命力，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堆粉塵……

    陸梓墨打開了那一扇木質的小窗門，內部的景象被呈現出來，一個潔白的骨灰壺單獨地擺在那裡，上邊沒有絲毫灰塵，看得出是被經常拿出來拭擦，陸梓墨嘆了口氣，她看到骨灰壺的底部裂開了一條縫。

    不大，但是存放在裡面的骨灰已經開始泄漏出來。

    陸梓墨目光投向何雪：「誰做的？」

    何雪看似有些支支吾吾，但也說不出任何話來，最後抬手指向一個房間。

    那是何鋒的臥室。

    陸梓墨挑眉看了何鋒一眼，思忖道：「果然如此。」

    何鋒莫名其妙：「什麼？」

    陸梓墨露出一個苦笑：「那是你的房間吧？先進去看看。」

    何鋒轉頭看向何雪所在的位置，何雪也注意了他的視線，笑了笑。

    陸梓墨推門而進，狹小的空間並沒讓她出乎意料，做為兩個孩子的臥室卻只比雜物間的空間大一點，並列擺放的兩張單人床中間的空隙最多只能走一個人。

    陸梓墨看也沒看何鋒的床，目光直直地釘在何雪曾經的那一張床上。

    何鋒在一旁忽然道：「那一天我醒來就發現了這個東西，原本我還以為那個晚上只是我的一場夢罷了。」

    陸梓墨道：「不是夢，不過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個噩夢。」

    何鋒問：「那還能醒來嗎？」

    何鋒之前與蔣英提到這件事，他當時說，他以為何雪來過，所以那張床上留下了一點印痕，但是並不明顯，現在能肯定的是，那個夜晚確實有什麼躺在那裡，卻不是何雪。

    可在陸梓墨眼中這一切卻完全不同，那床上並不只有一點印記，她看見的是，幾乎滿張床的黑塵……正如同第一次遇見何鋒那次，那些漂浮在他肩上的仿佛黑色跳蚤的存在。

    而黑塵最密集的地方是中間，他們慢慢地成了一個如同影子般的形態，且那個身型實在讓人一目了然，確實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長。

    陸梓墨調侃著何鋒：「想醒？」猶如他問的是個笑話般。

    「你肯定會醒來。」

    何鋒眨了眨眼，對上陸梓墨帶著笑意的明眸，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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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你哦，那個晚上跟你一起睡的是一個男人哦～」

    「……」

    在母親驚訝的表情面前，何鋒想一頭撞暈過去。不過在那之前他一定要將陸梓墨罵得狗血淋頭：你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混蛋！每次都不知道看看氣氛！之前真是白誇你了！

    陸梓墨哈哈笑起來。

    「哈……不開玩笑了。」陸梓墨笑完後喘了口氣。

    她道：「這個男人今天沒過來。是不，何雪？」

    何雪點頭。

    何鋒問她：「這人……這鬼？是誰？」

    夏怡冉也問：「是誰和我們如此的深仇大恨？」

    陸梓墨只朝何雪道：「他將你的骨灰容器都能破壞，是想讓你無葬身之地啊。」

    何雪再次點頭，神情顯然沉重了很多。

    陸梓墨瞧她的臉蛋上只有青和白兩種顏色，一時也猜不出她現在的想法，大概是傷感吧。

    陸梓墨嘆了口氣，讓所有人來到客廳，自己靠坐在沙發上，盯著滿是裂縫的天花板移不開眼。

    何鋒母子被她的態度弄的匪夷所思，但也不敢出聲，一時間客廳里瀰漫著一股詭異的安靜氣氛。

    陸梓墨喃喃自語：「……這時候來根雪茄就完美了。」

    何鋒沒聽清她的話：「你說什麼？」

    陸梓墨回他：「沒什麼，只是我一個心愿罷了。」

    何鋒：？？？

    陸梓墨這才正視他們，有板有眼地開始陳述：「其實從一開始我是應諾了何雪的懇求。在我去找你的前一晚，我因為一些小道消息來到被禁止進入的小樹林裡。」

    何鋒打岔：「被禁也是因為何雪那一起事故，也是防止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入內。」

    陸梓墨有些不爽他的插嘴，但繼續道：「有人說晚上的樹林裡有發出奇怪的聲音還有身穿白衣的女子，我就想如果是孤魂野鬼的話還是去趕走比較好，所以就趁著人煙稀少的夜裡悄悄走進去。」但是誰想到會有個變態半夜還來跟蹤自己，搞得兩人第二天都去班主任那邊報道了。

    何鋒見她停頓一下，自己又接嘴道：「然後你看見何雪了？」

    陸梓墨點頭：「是的，記得上次跟你說過我對何雪當年的事件有過很深的印象嗎。方便了我認出了她，以及……她所想表達的。」

    陸梓墨對著何雪道：「你也可以嘗試著開口，死後一些傷口就根本不足一提了，只是心裡那道坎一直擋著你。」

    何鋒看著她對著空氣說話：「我們就沒辦法看到她了嗎？」

    陸梓墨思忖道：「不可以。死人和活人不能有交集，特別是親人之間，這會停滯她的去輪迴速度。」

    夏怡冉垂下頭，她承認，如果能看見何雪的話她一定會因為自私而哀求女兒留下來陪著她。

    陸梓墨道：「死人不能留在陽間。何雪已經被耽誤太久了。」

    夏怡冉落下了眼淚。

    陸梓墨遲疑片刻後道：「有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們應該不知道。」

    何鋒問：「什麼事情？」

    陸梓墨眯起了眼：「那次想對何雪下手的那人，叫芩建來著？從派出所出來後就一直窩在家裡，就在不久前突然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