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方融。
正是最冷的時候。
陸氏懨懨倚在羅漢床上,只覺得手腳冰涼,胸口卻又有一股燥意揮之不去。
打從三天前,她就覺著身上不太舒坦,勉力又在靈堂里支應了兩日,今兒響午實在扛不住了,才尋管事的姨娘告了病。
想起那管事姨娘的嘴臉,陸氏心下就愈發的煩躁。
想當初堂伯陸炳還在時,這上上下下誰敢輕慢自己?
現如今一個上不得台面的賤婢,竟也敢在自己面前拿喬!
正自憤憤不已。
忽見玉茗捧著個盒子,滿面糾結的走了進來。
「奶奶。」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將那盒子放在了炕桌上,遮遮掩掩的道:「那屋裡遣人送來的,說是給奶奶補補身子。」
見她這般模樣,陸氏那還不止送禮的是誰?
「哼。」
當下嗤鼻冷笑一聲:「左右不過是從公中貪墨的東西,他倒好意思拿來顯擺!」
「哪……」
玉茗見她一副嫌棄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請示道:「要不要把東西退回……」
「你先退下吧!」
沒等她說完,陸氏便不耐煩的一揮手。
見她趕蒼蠅似的,玉茗抿了抿嘴,有心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敢,只躬著身子默默退出了門外。
眼見那棉帘子重新垂落,陸氏的目光才頭一次落在了那盒子上,憤恨交融間,又雜了幾分羞怯。
半晌,素白絨的裙角一翻,將修長的腿兒探到炕桌上,裹在鵝黃羅襪里的腳趾輕輕一挑,便撥開了盒蓋。
因看不清裡面如何,她又順勢用腳尖勾住紫檀炕幾的桌角,借力將豐腴嬌怯的身子稍稍挺起。
等看清楚裡面不過是些名貴藥材之後,她臉上的期盼卻登時減去了七成有餘。
還當那嚴鴻浩急巴巴找上門,是有什麼寶貝奉上呢,卻不想竟只是些滋補的藥材。
似這些『草跟樹皮』的,府上何時缺過?
失望的癱軟了身子,愈發覺得精神不濟,於是扯了皮褥子蓋在身上,便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就聽得有人闖進了屋裡,隨即又傳來玉茗的驚呼聲:「二奶奶,您這是做什麼?!」
二奶奶?
陸氏疑惑的撩開眼皮,正見妯娌劉氏怒沖沖直奔自己而來。
「你……你來做什麼?!」
陸氏只當她是打上門來,急忙睜圓了眼睛,惶惶不安的縮著身子向後閃躲。
然而那劉氏怒沖衝到了近前,卻是將炕桌上的盒子用力蓋好,雙手捧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丟下一句:「我來拿我們家的東西!」
說完,轉身欲走。
見她不是來打架的,陸氏心下稍安,那膽氣也為之一壯,仰著脖子吆喝道:「玉茗,攔下她!」
等玉茗閃身攔在劉氏面前,她又一骨碌下了地,踩著腳榻冷笑道:「你家的東西?那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
「你!」
劉氏本就是在氣頭上,又聽她如此胡攪蠻纏,直恨不能把那盒子砸到陸氏臉上,一時嘴裡便也就沒了把門的,破口大罵道:「你這不要臉的 s 貨狐狸精,自家男人不中用了,就放蕩使浪的勾引我家二爺,現如今竟還有臉昧下我家的東西!」
陸氏聞言也來了火氣。
她近日裡是有些動搖不假,可又何曾勾主動引過那嚴鴻浩?
分明是那沒臉子的東西,奪了哥哥的權位還不滿足,還想染指哥哥的妻妾!
當下將巍峨一挺,咬牙道:「好好好!既是撕破了臉,咱們今兒就論個清濁——玉茗,把二爺給我請到正院去,咱們讓老爺斷斷是非!」
「你!」
陸氏這一較真兒,劉氏卻頓時啞了火兒。
她雖不覺得自己理虧,卻曉得這事兒一旦鬧到公公嚴世蕃面前,甭管最後如何處置,丈夫都不會輕饒了自己。
眼見玉茗作勢就要往外走。
劉氏的胸膛急速起伏了幾下,猛地將那盒藥材砸到了羅漢床上,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