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妖師 第197章 四十六:執柯
第197章 四十六:執柯
辰正,距清微觀的晨鐘,才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觀中道士的早課還未結束,縱隔著一街風雪,似乎也能聽到超然物外的讀經聲。西市東邊浮橋街畔的劉記腳店裡,店夥計正把切得十分規整的冰磚搬進窖中,用棉布壓實,為來年春夏的冰飲做準備。一名夥計則出了後廚,把一碟梅子姜端到靠窗的桌上。
桌上已有了幾樣酒菜,邊上坐了兩個客人,一個是李蟬,另一個是神咤司監印陳季康。
待夥計走後,陳季康低聲說:「那道士就在觀中,清微觀早課過後,他便會出來。這道士行事有些古怪,喜歡做功德,還不收錢。」
李蟬道:「難不成是個真善人?」
陳季康搖頭,「這也算不上,這人做功德,做得有些著魔了,迥異於其他玄門羽士。說來,他入京後,在崇玄署錄了名,報上了來年的乾元學宮春試。這王常月師從絳寧隱樓觀,隱樓觀不大,玄門雖有門戶之見,卻只在同等的門戶之間作比,從小觀拜入大觀,不是稀奇事,看來,那王常月來玉京,是想進乾元學宮了。不過,看他行事古怪,視功德如命,希夷山又對外宣揚,你勾結妖魔,顛覆玄都。說不準,這人也把你視作一樁功德了。」
李蟬眉毛一挑,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道:「那我可真是樁大功德。」
陳季康也笑了笑,問道:「他若真是為玄都之事來的,李游奕打算怎麼應對?」
李蟬沉吟,夾一片梅子姜,咬下一絲,在舌尖品咂著,隔窗打量對街的清微觀。
陳季康又說:「這人是個有譜牒的道士,兩教中人地位超然,當初那洪宜玄,勾結域外妖魔,不過是希夷山的一枚棄子,他在玄都橫死,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李蟬收回目光,「陳監印以為,怎麼做最妥當?」
陳季康道:「兩教中人,輕易殺不得,也傷不得。不過,玉京畢竟是朝廷的地盤。這人行事如此古怪,也正是他的弱點。派幾個人,冒充假道士,在離清微觀遠些的地方,演一齣戲。此人見妖道行騙,定會出面揭穿。若那妖道猖狂挑釁,引他出手,他便是當街傷人了。」
陳季康寥寥數語,意思卻很明白,那看客和「妖道」,都是一夥的,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妖道行騙,只有道士當街傷人了。至於傷得多重,都可以在事先安排。
陳季康又說:「這事可大可小,但奉上乾元學宮春試,那道士當街傷人的名聲傳出去,便對他十分不利。但官差已至,他寄寓清微觀,名姓都留下來了,沒法一走了之。」
李蟬嘖聲道:「不愧是神咤司,那道士縱有一身神通,在這境況下,也沒法施展。不過,他被人誣衊,也知道有人給他下套了。」
「就是讓他知道。」陳季康呵呵一笑,「可咱們的官差,唱的卻是紅臉。」
「怎麼個唱法?」李蟬問。
陳季康肅容,換了副口氣,「這位道長,某在玉京巡查執法已久,卻有幾分識人的眼力,看道長不似歹人。」又壓低聲音,「不過,這夥人膽子不小,恐怕有些來歷,這人越聚越多,到時候,事情傳出去,不論結果如何,都對道長不利。道長若回了清微觀,唉,也要被人戳脊梁骨。且隨某走一趟,到官衙中暫避。到時候,定還道長一個清白。」
說罷,清了清嗓子,說道:「修行者地位超然,若要拘捕審問,需要崇玄署、刑部、大理寺、諸元台三司文書,缺一不可。咱們也只能先把他騙到神咤司中,到時候,再試探他的底細,也就方便多了。」
李蟬喝了杯酒,手指摩挲著薄薄的杯沿,心想,若那黑臉紅臉演得夠好,便連自己也要著了道。不過這計策雖然周密,利用那道士的行善之舉,卻未免有些不擇手段。
陳季康接著說:「屆時,他若不知道李游奕的身份最好,若知道的話,麻煩就大了。他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希夷山必然也已經知道了,屆時,縱然顧忌神咤司,不敢明著傷伱性命,暗中卻決不會罷休。李游奕最好隱姓埋名,再換個身份,只不過這樣的話,如今冬天已過去一半,李游奕剛在玉京有了些名聲,再捏造一重身份,你的春試,便要受些影響。但若不改頭換面,希夷山也會施壓。」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這話說著有些窩囊,但希夷山不光是道門聖地,又總領天下神道,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