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而復返的兩人對面，何田田陷入沉思，已經亂做一團的大腦只浮現出幾條信息：凌子軒在愛屋及烏，室內設計集中專業培訓，時間一到兩年，會很苦很累。她在飛速的思考，思考沒有石煥的日子，思考未來的人生，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

    凌子軒受不了了，又不是他的責任，幹嘛要在大年初一感受這麼壓抑的氣氛，努力把語調調整到不傷人，「那個，你可以再考慮幾天，不是白讓你去的，公司培養你，是要簽合同的，未來你要為公司服務，再次聲明，會很累，累到你沒空胡思亂想，所以這幾天你就好好想想吧，如果感興趣，過幾天我會讓人把具體要求和合同拿給你看。」知道何田田聽了也不會馬上有反應，說完他直接拉著林小仙走人。

    回到車上，林小仙由衷地感謝他，「不管她願不願意去，至少多一條路讓她選擇，我也安心，謝謝！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不用感謝，我猜她一定會去，從此以後你的朋友在我手上，你要對我好點，」凌子軒掐掐林小仙的臉蛋，「不過，就怕她吃不了苦，就算吃得了苦，也許不是那塊料，就像某人，還想去部隊發展，結果被踢出局了。」

    林小仙舉起拳頭，「我就知道你會找到合適的機會來挖苦我，但我告訴你，至少我也是練過的，我知道這拳頭打在人體哪個部位會非常痛，你要不要試試？」虧得她不是敏感型的女人，不然天天對著這麼張毒舌還不被氣死。

    「要不，那天我們去道場過幾招，你要是贏了我，從此以後，我對你俯首帖耳，言聽計從，要是你輸了，你就得聽我的，從此仰視我，仰慕我，對我說話要嬌滴滴的……」

    「閉嘴！我……」林小仙放下拳頭，開玩笑，和他打怎麼會贏，「我才懶得和你過手，再說，我們在部隊裡親眼看到的，再本事特警有時敵不過警犬的利齒。」

    「你罵我是狗？」

    「你太小瞧自己，就算你是犬科動物，你也是狼，或者……狼狗，」林小仙抬起頭，順順他的頭髮，「乖，好好開車吧。」

    凌子軒非常肯定的是，自己變賤了，被罵成犬科動物，居然還一點不生氣，不過，石煥是怎麼搞的，太畜牲了，不管有多生氣也不應該把一個本來就孤苦伶仃的女生扔下不管，他一個外人都覺得莫名的生氣，何況林小仙了。

    晚上，林小仙壓制了幾次，最後還是沒能控制住，她撥了石煥的電話號碼，幾次都是無人應答，最後一次幾乎要放棄時，電話通了，聽筒傳來一陣嘈雜聲，石煥沒有馬上說話。

    「你在嗎？」

    「……」

    「在嗎？」

    「在，」石煥沙啞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我現在還在東北野地里拍戲，我覺得為他們能過上好生活我已經非常努力了，可為什麼他們都說我變了，我哪裡變了，我想這樣子嗎？」包子店就是個導火索，石煥的心裡現在仿佛有一百個炸藥包，他們就是在否定他，否定他所付出的一切，他們就不想看到他穿著名牌、自信滿滿的樣子，他憑什麼他就得一直就像個本分的高中生，為了家人的開心永遠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家長不理解，為什麼何田田也不理解，像個刺蝟一樣接近不得，「我就想告訴你們，我沒變壞，我連何田田一個手指頭都沒沾，憑什麼說我膨脹了、俗氣了，憑什麼？」

    林小仙把手機移開幾寸，以免裡面咆哮的聲音震壞自己的耳膜，「那田田呢，你就不管了？」

    「我爸媽說，他們會管，他們對她會比我對她還要好，她自己也這麼說，那要我有什麼用？」

    「你爸媽對她再好也是外人，她……喂！餵……」耳邊只有一陣忙音，林小仙再撥，電話已經接不通了。

    凌子軒一直在一邊聽聲，「什麼情況啊？」

    「估計說到情急之處把手機摔了，」林小仙一頭砸在枕頭上，「他還說他沒變，以前哪來的這麼大的脾氣，你們男生是不是有點本事就感覺自己和天肩並肩了？是不是特別喜歡得到女人的誇獎和認可？」

    「這只能說他不夠聰明，發脾氣是要講究分寸的，居然離婚？把網上來的魚又放回大海了，等哪天回過味兒再想找就難了，」凌子軒搖搖頭，男人吶，沒有謀略是要吃虧的，忽然他轉念一想，「你說，他該不是……到嘴的肥肉就吃不到，求歡不成，然後惱羞成怒了。」結了婚還一個手指沒動，他決定鄙視石煥。

    「你以為男生都像你一樣？」林小仙撇嘴。

    凌子軒哼了一聲，「我怎麼了？我的品味很高的，我沒看上的女人，她就是在我眼前脫的一絲不掛，我也不會有反應。」

    「真的？」林小仙起來走到門口，不懷好意的抽動嘴角，慢悠悠的說：「說不定你有……病。」說完跑出屋外。凌子軒追出來，把她按倒走廊的牆上，大手卡住她脖子，「誰有病？」

    「你在幹什麼？」身邊幾乎是凌浩然和沈秋曼的二重高音。

    凌子軒默默地把手撒開，林小仙嗖一下跑了，他現在不知道有多後悔，當初不該私下哀求奶奶把林小仙留在凌家，現在的情況是，家裡開會規定，他們兩人不可以獨處在一個密閉的房間，門必須是打開的，行為舉止不可以過分，包括打掃的大嬸都有權監督他，他的地位從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二少爺變成眾人監視的對象，對他來說，這裡不是家，是溫暖的監獄，壓制他男性荷爾蒙的囚籠，他現在就盼著開學，至少學校不會管他的閒事。

    遠在北方的石煥從雪地里撿起手機，順便抓了把雪拍在臉上，冰冷的雪水漸漸熄滅了燃起的怒火，他幾乎想不起來剛才說了什麼，林小仙已經好久不見，她和凌子軒怎麼樣了，他也不知道，也難怪，就連何田田現在在想什麼他都不知道了，他這麼玩命的工作又得到什麼了，沒有人理解沒有人領情，自己又算什麼？年輕的他第一次感到這麼茫然這麼無所適從，他不擔心何田田，他的爸媽會照顧好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靜下來想一想。

    入夜了，何田田拿著手機，遇到事情她習慣性的想得到石煥的意見，可是，現在他想聽到她聲音嗎，不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