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第六十八章 抉擇 (中)
第六十八章抉擇(中)
走著走著,行軍長史孫東霖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蒙元官軍高舉著火把,直撲蘄州城的西牆,進攻方的大小火炮,也是一股腦地朝西牆上招呼,但自己所在的輜重營,卻正在悄悄地向北轉,每個過來抬雲梯的傢伙,眼睛裡都閃著決絕。
「咱們這是要去哪。」伸手抓住一名千夫長,孫東霖低聲詢問。
「直娘賊,走就是了,問那麼多幹什麼。」千夫長張翰一擺肩膀,將孫東霖的胳膊甩到半空,「哪涼快哪呆著去,別給老子添亂。」
「我,我只是隨便問問,問問。」孫東霖的臉立刻漲成了紫茄子,訕訕地收回手臂,與淮安軍那邊行軍長史手握大權的情況不同,他這個行軍長史,就是倪文俊用來裝點門面的擺設,所以在整個倪家軍中,從上到下,鮮有人肯給予半點兒尊敬。
「還軍師呢,連聲東擊西都不懂。」另一名千夫長從旁邊匆匆走過,瞥了孫東霖一眼,不屑地數落。
聲東擊西,,孫東霖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城頭的守軍早已是強弩之末,哪怕是直接強攻,答矢八都魯和倪文俊兩個這回都十拿九穩,再偷偷派一路奇兵從城北攀援雲梯而上,徐壽輝今夜恐怕是要在劫難逃。
正驚愕間,身旁不遠處又傳來倪文俊的聲音,「軍師,你跟著我,咱們一起去北邊。」
「呃,噢,卑職明白。」孫東霖愣了愣,神不守舍地回應。
「這個給你,咬住,別發出聲音。」倪文俊策馬走過來,彎腰將一根濕漉漉的木棍兒,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
有股又酸又臭的味道,立刻直衝孫東霖的腦門,然而他卻不敢將木棍兒給吐出來,銜枚而行,原本就是偷襲的規矩,倪文俊將自己的『銜枚』直接塞給他,本身代表的就是一種親近,如果給他敢當眾掃了倪丞相的面子,用不了多久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強忍著五腑六髒的翻滾,他跟在倪文俊馬尾巴後,繼續向北潛行,先是遠遠地兜了個大圈子,然後才趁著西南方打得正熱鬧之時,悄悄地靠近蘄州城的北門。
「弓來。」倪文俊隔著老遠就下了馬,從侍衛手中接過一把兩石半的步弓,拎在手裡,迅速靠近城牆。
兩百多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弓箭手緊隨其後,一個個敏捷如叢林中的狐狸,短短几個呼吸間,就已經來到了北門附近,借著半空中的火光,悄悄地拉開了角弓。
「當,,噹噹,,噹噹——」正在北門敵樓中焦急傾聽城西動靜的守軍,這才發現城外來了敵人,趕緊拼命扯動報警的大鐘。
才敲了兩三下,一支三尺余長的狼牙箭凌空而致,「喀嚓。」一聲,將拴著大鐘的粗麻繩射作了兩段。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又是一陣急促的箭雨,大鐘附近的天完將士,個個被射得如刺蝟一般,當場氣絕。
「弓箭手掩護,敢死隊,登城。」倪文俊再度拉圓角弓,將一名試圖跑向城西報信的守軍,從背後射翻到城下,同時,衝著身後低聲吩咐。
早有默契的千夫長張翰用力點了下頭,帶領麾下兵卒推著雲梯車快速前進,三步兩步,就將雲梯靠在了城牆上,隨即用力扯動了雲梯上機關,。
「呯。」安裝於雲梯頂部的鐵鉤猛然下落,死死地勾住了城牆,千夫長張翰吐出銜枚,用嘴巴叼住佩刀,一手持盾,一手抓住梯身,如猿猴般朝雲梯頂端爬去。
北城牆上的守軍總計才只有兩百餘人,並且全都不是精銳,在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頓時亂作一團,有人叫嚷著跑上前試圖推翻雲梯,有人扯開嗓子大聲向西方示警,還有人則丟下兵器,轉身逃走。
倪文俊精挑細選出來的弓箭手,準確地找上了他們,兩輪覆蓋之後,城牆上就再也看不到一個站著的守軍,只剩下敵樓的屋檐下方和敵樓之內,還有少數倖存者在做最後的掙扎。
但是他們的掙扎註定是徒勞的,西城牆那邊打得正激烈,炮聲、火銃聲和手雷爆炸聲,將北門附近的警訊徹底吞沒,短時間內,誰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們。
「呯。」一支大銃在倪文俊身後不遠處發射,將數十枚散彈砸入敵樓,掛在敵樓口的兩串燈球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整個敵樓徹底陷入了黑暗。
「該死,誰開的火,哪個叫你開的火。」倪文俊大怒,調轉弓箭,對準銃聲響起的位置,卻看見自己的狗頭軍事孫東霖兩眼發直,身體哆哆嗦嗦,哆哆嗦嗦,慘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等打完了這仗老子再收拾你。」一見後者那幅孬種模樣,倪文俊的殺心就降低了一大半兒,再度調轉角弓,將三尺長箭射入黑漆漆的敵樓,隨即,抽出鋼刀,大聲斷喝,「全軍壓上,半刻鐘內,必須給我打開北門。」
「是。」更多的雲梯快速靠近城牆,接二連三落下鐵鉤,一隊隊死士沿著雲梯攀援而上,速度快得像撲食的狸貓。
已經不用再掩飾行藏了,西城牆上的守軍即便聽不見北城的示警,至少會留意到燈籠已經全部熄滅,而他們現在分兵過來救援,恐怕也未必來得及,畢竟陳友諒手中的兵力單薄,不可能還拿得出來另外一支後備軍。
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料,北城敵樓中的燈籠一滅,陳友諒在西城牆上,立刻察覺到了危機,「這交給你。」將令旗向張定邊手中一丟,他扯開嗓子大聲高喊,「來幾個人,跟我一道去北城,把幾隻渾水摸魚的小賊趕下去。」
「三哥,來不及了。」張定邊的反映速度絲毫不比陳友諒慢,然而,他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判斷,「那邊只有兩百守軍,萬一賊人剛才是聲東擊西」
「能拖一刻算一刻。」陳友諒狠狠瞪了他一眼,高聲打斷,「張定邊、張必先帶領鐵甲衛留在這兒,其他人,跟我來。」
「是。」再一次被鮮血浸成紅色的城牆上,有人大聲回應,隨即,數十名渾身是血的勇士拎著兵器,快速向陳友諒靠攏,而後者,則調轉身軀,一馬當先沖向了北側城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不要怕,如果是聲西擊北,西城這邊就暫時安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