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第九十一章 將計就計 (下)
第九十一章將計就計(下)
「是。」沙喇班等了好幾個月,才終於等到了這次機會,立刻大聲領命,旋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白玉做成的哨子奮力吹響,「吱,。」
「吱,,。」「吱,,。」「吱,,。」中軍帳四周,無數道悽厲的哨子聲相應,緊跟著,雕花玻璃窗子被人從外邊強行拉開,數十支早已上好了弦的神臂弓探了進來。
「這」一些平素跟雪雪走得近的將領,原本還想聚集到一處給脫脫來個法不責眾,看到冒著寒氣的弩鋒,個個都傻了眼睛。
神臂弓乃大宋太宗時代創造的利器,有效射程高達三百餘步,被如此多的弩箭對上,神仙來了都得被射成刺蝟。
「老夫不願同室操戈,讓朱屠戶看了笑話,可諸位也別逼老夫下死手。」大元丞相脫脫仿佛換了一個人般,以近年來少有的矯健,一步步走向雪雪等蒙古貴胄,渾身上下都包裹著無盡的寒意,「沙喇班,把他們幾個的兵器都給我下了,然後伺候他們上馬。」
「是。」探馬赤軍萬戶沙喇班再度大聲答應,從揮手軍帳外叫進來一群膀大腰圓的契丹武士,將雪雪、烏恩起、阿木古郎等禁衛軍將領,以及一些平素作戰消極,又跟雪雪交好的其他貴胄,全都搜走了兵器,控制了起來。
「丞相,丞相這是何意,,末將可從來沒有得罪過您的地方。」真定府蒙古軍萬戶布魯方仗著朝中還有一些人撐腰,結結巴巴地質問。
「丞相,末將,末將可一直對您忠心耿耿。」隆興路蒙古軍千戶滿杜拉圖,也佝僂起腰,低聲表白。
這種時候,可不能考慮什麼義氣不義氣,門口和窗外的武士,全都出自探馬赤軍的契丹人,一個蒙古人都沒有,可見,脫脫是被徹底逼急了,根本不會再念什麼同族之情。
「丞相,丞相,我等冤枉,冤枉。」其他被下了兵器的各族將領反應也不慢,也紛紛大聲哀求,一時間,中軍帳內喊冤聲不絕於耳,連窗外的北風聲都給蓋了過去。
「住口。」脫脫大聲斷喝,銳利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掃而過,「看看爾等,都成了什麼樣子,身上哪裡還有半點兒咱們蒙古人的血性。」
「冤,,。」眾將的求饒聲驟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以更洪亮的幅度響了起來,「冤枉,丞相,我等從來沒想過幫別人對付您,我等冤枉。」。
血性算個什麼東西,這當口哪裡有小命兒重要,況且大夥以前巴結雪雪,不過是看中了他在朝堂上的後台,想在將來多一條退路而已,漂亮的話說說便罷,死到臨頭了,誰會真的跟他共同進退。
看到眾人如此孬種模樣,大元丞相脫脫的心裡愈發憤怒,這種膿包軟蛋,還配做蒙古人的子孫麼,一旦自己亡故之後,指望著他們,怎麼可能撐得其大元朝的殘山剩水。
唯一還有幾分為將者氣度的,只剩下雪雪本人,也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有恃無恐,他居然半句廢話都沒多說,交出了兵器之後,就將雙手抱在了自家肩膀上,冷冷地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仿佛中軍帳內所有動作,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倒是個有種的,就是心思沒用在正地方,』見雪雪始終不肯向自己服軟,脫脫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都給我住口,老夫向來沒冤枉過任何人,哪怕他跟老夫有生死之仇,爾等如果內心沒有鬼的話,今晚就跟老夫走一遭,待抓到了前來劫糧的淮安賊,誰是內奸,自然會清清楚楚。」
說罷,也懶得再跟眾軟骨頭們多廢話,沖探馬赤軍沙喇班揮了下手,大步流星走出中軍帳外。
「幾位大人,也請麻利些,別逼著老子動粗。」沙喇班先目送脫脫離開,然後轉過頭,衝著雪雪等人陰陰地吩咐。
被幾十張神臂弓對著,眾將領誰也不敢再多廢話,滿臉幽怨地看了一眼雪雪,垂下頭,緩緩挪動雙腳。
中軍帳外,早有人備好了坐騎,在兩千精挑細選出來的探馬赤軍和千餘丞相府家丁的保護下,所有軍中文武,不分嫡系還是旁系,快速湧出營門,沿著最近一段時間人腳和馬車踩出來的通道,奔向距離禁衛軍營地最近的一處山谷。
正值寒冬臘月,北風夾著草屑和塵土,打在鎧甲上啪啪作響,很快,眾人的眉毛,鬍鬚上就結滿了暗黃色的冰霜,而腳下道路,卻仿佛沒有盡頭,縱使把人全身力氣耗盡,也未必能達到終點。
「這麼冷的天,朱屠戶很可能不會來了。」被六名契丹武士用戰馬夾在中間,禁衛軍達魯花赤雪雪,咬緊牙關給自己打氣,「他那個人向來機敏,這麼大一隊人馬在黑夜裡行軍,他那邊不可能聽不到動靜,只要他能派出足夠的斥候」
「唏噓噓——」一聲低沉的馬嘶,打斷了他的自我安慰,是有士卒走夜路不小心,連人帶馬掉進了臨近的河谷,谷底的濰河早已上凍,從數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誰都不可能倖免。
「朱屠戶手下的人都悍不畏死,他們即便陷入包圍,輕易也不會投降,只要沒有重要將領被抓住,脫脫就無法確定我跟朱屠戶之間有勾結,那樣,他就不敢殺我,頂多跟我去打御前官司」用力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貂裘,雪雪繼續給自己壯膽兒,同時,偷偷從衣領處摸索出一個硬硬的藥丸兒,那是大食人秘制的斷腸丹,據說比鶴頂紅還好用十倍,只要將其往嘴裡一吞,就可以將所有秘密徹底掩蓋。
「雪雪,丞相叫你過去。」仿佛察覺到了雪雪的小動作,探馬赤軍萬戶沙喇班突然從黑暗中探出一個布滿冰霜的大腦袋,「上老爺山的山頂,從那裡可以清楚地看到賊軍如何自投羅網。」
「末將不勝榮幸。」雪雪將手指緊了緊,悄悄捏碎藥丸外邊的蜂蠟,催動韁繩,跟在沙喇班身後,緩緩走向隊伍正前方的一處高坡,距離太近了,平時沒留意,他幾乎沒有發現,脫脫的中軍,距離禁衛軍的營地居然如此之近,騎在馬上也就需要短短半個時辰,還是在走夜路,不敢急行軍的情況下,而自己先前居然還答應了朱屠戶,讓他的人馬在脫脫的眼皮底下橫穿而過
「噤聲。」「噤聲。」「噤聲。」低低的命令,從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