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那大孫子小滿還在的時候，非常懂事。全家人都喜歡他。前幾年家裡日子過得不錯，有了些余錢，又覺得小滿不錯，就商量著把他送學堂去了。」

    周氏口中的小滿便是鄭家大房鄭如方和曹春霞那個夭折的兒子。

    說著她頓了頓。

    顧家四口聽到提起小滿，心裡也不舒服。

    好一會周氏才忍著心中的難受，繼續道：「小滿這孩子書讀的不算拔尖，但也還不錯，被教書先生誇了幾回。我們全家都很高興，想著他要是能考上個童聲或者秀才，我們老鄭家就是祖墳冒青煙了，也就知足了。」

    周氏有些哽咽，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擤了擤鼻涕才繼續道：「小滿這孩子自己又懂事又努力，我們供他讀書，雖然日子過得緊巴了些，但是心裡都很高興。他自己呢，只要讀完書寫完字，就幫著家裡幹活，從來沒偷過懶。」

    「後來這孩子生了病，看了大夫卻總不好，不過一個月的功夫，竟然拋下我們去了……」周氏和曹春霞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外冒。

    顧家一家四口心中也十分難受，雖然他們攏共也沒見過小滿幾次，但血濃於水，小滿是鄭月娘的親侄子，顧湘的親表弟。

    「大舅舅堅持要去學堂念書，是因為小滿表弟？」顧湘皺著眉猜測。

    周氏和曹春霞不約而同看了看顧湘，然後都點了點頭。

    「他病著的時候還想著讀書的事，還說一定要好起來，要考上童生考上秀才給家裡爭光……」

    原來小滿夭折後，鄭如方心中十分悲痛。

    想起這唯一的兒子心中的願望，鄭如方才非要去讀書。

    他想考上個秀才，用這功名慰藉兒子的在天之靈，也讓那些嘲笑鄭家的、看不起鄭家的人瞧瞧，鄭家也是能考到功名的。

    這原因一開始鄭如方死活不說，後來周氏以死相逼說「你要是不給我個理由，除非我死了，你才能去學堂念書」，如此鄭如方沒辦法才說出來的。

    知道原因後，顧家一家人都沉默了。

    周氏擦擦眼淚：「回頭你們幫著勸勸吧，別讓他在這麼折騰了。這一家人為他念書，都得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何苦呢……」

    鄭月娘和顧啟南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顧湘忍不住了。

    「姥姥，我覺得也不用攔著大舅。你要是不讓他讀，他心裡肯定難受。」父愛如山，顧湘覺得，為兒子去讀書這事，能看出大舅對她那夭折的表弟感情很深。

    「我也是這麼個意思，既是事出有因，倒不用非得攔著了。」鄭月娘溫聲勸道：「若非要阻攔，怕他把這事悶在心裡，時間久了萬一悶出病來就不好了。」

    顧啟南也幫著勸周氏：「雖說他這個年紀去讀書是晚了些，但若要真有這麼個信念在心裡支撐，他肯定比別人更用功。說不定還真能考上個童生。」

    一開始顧啟南夫妻倆都覺得鄭如方一把年起去讀書有些胡鬧，但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夭折的兒子才非要去的後，心中十分感慨，都決定支持鄭如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