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最近常常夢到這個支離破碎的夢境,高大而空曠的哥德式聖殿之內,殘破的拱梁廊柱猶如黑暗中浮現的嶙峋白骨,巨大的玫瑰窗懸於頭頂,柔軟的鉛條內射進了陽光,變成紫石英與藍寶石交融的色彩,形成一束黝黯神秘的華光,滲入黑暗。
她被固定於冰冷的祭壇之上,手和腳都緊緊地捆著,胸口上插著一把奇形的匕首,還淌著血。生命的力量隨之逐漸逝去,空曠的聖殿內人影憧憧,但無論她怎麼驚慌地喊叫,人們都不理不睬。
只有一個女人在她身邊喋喋不休,對方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之下,讓她無法看清面孔,也聽不清她念念有詞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女人忽然走上前來,茜一下瞪大眼睛。
她驚叫一聲,才發現自己已經冷汗淋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四周詭異的場景的場景早已煙消雲散,雕鏤的床柱與輕紗帷幔靜靜地融入黑暗之中,不遠處楓木書桌上放著一支水晶飾物散發出一絲微光這裡仍然是她的寢臥,窗外透進的月光溫婉地沖淡了黑暗。
馬尾早就散開來,火紅的髮絲一縷縷粘在臉蛋上,汗水浸濕了被子,一片冰冷。
茜呆了片刻,有些無助地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你又做噩夢了。」≈,w≦,關切地問。
「……」
「還是那個夢?」
茜點點頭。
「難為你了,最近一段日子以來一定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那個夢……」
奧薇娜輕輕搖了搖頭,俯下身去打開茜的雙臂,盯著她的眼睛安慰道:「女巫們認為夢境是映射現實的鏡子,因此有一種說法,夢境和現實是正好相反的。這個夢說明你那個領主大人一定快來救你了。」
茜抬起頭來,剔透若瑪瑙的眸子裡滿是認真的詢問之色,像是在問:真的?
奧薇娜忍不住笑了,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當然是真的,我有騙過你嗎?」
茜十分懷疑地看著她。
奧薇娜罕見地臉紅了紅,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上次騙你的蛋糕我們不談好嗎,那只是個意外,你這個人類小姑娘怎麼這麼記仇。」
「因為……很重要。」茜用很小的聲音說。
「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我明白,但你還相信你那個領主大人嗎?」
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奧薇娜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怔了怔。「真是走運的傢伙。」她微不可查地感嘆道。
「既然你確定你的領主大人一定會來救你,那麼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擔心……領主大人。」
「傻孩子,」奧薇娜心下一軟,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時候了還在為別人擔心,你放一百個心。那傢伙沒問題的。」
好像接受了奧薇娜的安慰,茜總算是平靜了一些。
「奧薇娜,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問道,心中感覺自己已經睡了相當長時間,頭昏昏沉沉的。
「打起精神來吧,」奧薇娜答道:「已是拂曉,茜。」
……
馬車吱吱呀呀的搖晃著,隨車篷兩邊不住後退的是班克爾郊野的秋日之景。耀眼的金黃浸染一望無際的大地,地平線上點綴著農舍與的風車。捲雲堆積形成山川的形狀,風推著它緩緩移動。道路兩旁挺拔的克魯茲楊樹葉隨之沙沙作響,陽光射進樹杈之間,一片盎然的秋意。
但馬車中的眾人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
這輛二手篷車在行進時難以避免地左右擺動,仿佛隨時都會支離破碎,車篷內黝黑昏暗。星星點點的光線透過車篷的破洞射進來,落在神色各異的布蘭多等人臉上。
「這輛馬車究竟是誰去買的……?」
法伊娜臉色發白,終於忍無可忍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她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捂住嘴,胸口一陣翻騰。翻了個白眼差點再一次吐出來。不過胃裡只剩下酸水,之前一路上早飯連帶昨天晚上吃的紅酒燉牛肉和焗鱒魚都吐了乾淨。
其他人稍微好一點,但看這位大小姐的樣子也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然。
「希帕米拉……」布蘭多臉色也有點難看,他雖然體質遠超常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