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第三五三章 靜夜深深,四野無人
憲政真正開始後,南京即是暗流洶湧的漩渦,也是機遇遍地的中央,孟約這時候唯一奇怪的是,為什麼葉慎章還在南京。不過按照慣例,官員外放不滿三年以上,是不可能回到中央的,任是你後台再強悍也不可能。葉慎章才來多久,根本就沒熬夠回中樞的資歷。
所以,孟約一邊收拾行裝,準備去野外宿營,一邊替撫長離的《三蘸》劇情操碎了心:「這要是葉慎章沒成首輔,會不會整個世界都崩塌掉?」
嘖,早知道,當初她是不是連學哲學都比學美術史好,畢竟學哲學,辯證起這些問題來,就更駕輕就熟嘛,不像她現在越往細里想,越心裡怕得要命。
王醴好好地等著孟約一道去渦陽看紅葉,沒曾想,還沒收拾停當,孟約就一臉鬱悶地走將過來:「年年這是怎麼了?」
怕時間來不及,讓大家幸福快樂地生活在故事之外。
「師兄,如果有下輩子,你要來找我哦。」被師兄寵過,還能看得上誰,必然沒別人。
王醴:這悲春傷秋的勁兒,真要了老命哦。
「年年是想也別想逃脫,這輩是我,下輩子還是我,下下輩子定仍然是我……若是你願意啊,生生世世都是我。」
孟約也是一時一時的,侍女來說全準備好了,可以啟程,孟約就立馬原地復活。王醴看了,只能笑著搖頭,小甜甜是永遠愁不過盞茶工夫的。
渦陽的紅葉離譙郡頗近,兩人收拾好行裝,剛好能趕上黃昏日落,王醴一邊搭帳篷,一邊和幫著遞東西的孟約談天說地。也不知道怎麼談起的,就說起人生理想來了,孟約問王醴:「師兄,你一生中最大的追求是什麼,我指個人志向上的。」
孟約太懂了,如果不加後邊半句,王醴必然要指著她說是一生最大的追求,這人現在甜言蜜語起來完全不按套路來的。
如果孟約不加,王醴真能想也不想就答,但孟約一加,王醴手上搭帳篷的動作都慢了下來。王醴對於孟約的問題,從不敷衍,總是認真思索,認真作答:「大約是想讓大明更好一點罷,至少百年之後得見先賢,能不愧一面。」
說罷,王醴又反過來問孟約。
孟約:「過好自己的人生之餘,行力所能及的好事,就像蕭啟說的,人活一世,總得留點什麼。」
「那年年就不需要操心那麼多了,你的本子便已是好言好事,你想留的,沒準千百年後帝王功業都成一坯黃土,年年的本子卻依然歷久彌新。」說這話時,王醴想著的是《太祖秘史》裡太祖的那句話——陰謀家只能玩百年,藝術家卻能活萬世。
孟約片刻後自己就轉過彎來,她就一人一身,過好自己的才是第一要務,天要塌下來,那也等天塌下來再說,她這樣又怕麻煩,又簡單慣了的人,這樣才符合畫風。
夕陽漸沉,原野被塗成一片赤紅,舉步其間,仿是行入了詩歌里,飄飄墜葉,經霜似錦,更有菊叢含蕾未放卻幽幽播散一縷冷香。田野的原處還有晚開的桂花,清甜的香氣沁人心脾,更有蘆花隨風搖曳,一搖一曳間銀色的絨花亦身披重彩伴幽涼夜色愈飄愈遠。
「咦,忽然覺得第二個本子就可以從眼前這個場景開始,師兄你說可不可以。」
「太祖這回托生成一個什麼人?」
「幹嘛又要寫太祖,不要啦。」
「你不是答應戲迷票友,這回的主角仍是太祖,還是說你只是說著敷衍一下他們的。」
「當然不是,那一稿不是推翻了嘛,現在我不想寫太祖了,總寫太祖,太祖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好麼。」這回是個因為八字輕,被當成女孩養大的可愛男孩子呢。孟約覺得,穿成女人,太祖還會認命,穿成個可愛的男孩子卻是個女裝少年,太祖一定會費盡所有心思,先穿回男裝再說的。
唔,這樣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而且她又想到了一個有趣的梗。
「太祖生前十分愛看戲,想必你就是本本都以太祖為主角,太祖的棺材板也不會壓不住。」
「你說的哦,到時候就是壓不住了,也把你頂在前面扛太祖的滔天怒火。」
「行行行,我扛我扛。」王醴也是個太祖粉,不過粉得很不明顯。
入夜時分,兩人將就著吃點帶來的東西,便就著火堆看漫天星辰,兩人相擁依偎著,通紅的火光在他們的臉塗下一層暖融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