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來的目的，應該不止如此吧！」木華黎突如其來的這番問話，讓夏雲清險些沒有握穩手中的叉子！

    難道我此番過來的意圖，已經被他們察覺了！夏雲清心中大驚，然而同時全力運起周身的功力，努力使面色不至於一下子變得太難看。

    「這麼驚訝幹嘛？」木華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笑著說道：「難道你此行的目的就是送來這些不值錢的賀禮嗎？那李靖也未免太小看我們草原人了吧！」

    夏雲清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更加不敢去接話，生怕自己稍稍露出一點破綻後，就會被這個睿智的草原英豪給看出端倪來。

    而且，不值錢的賀禮？對於木華黎這個說法夏雲清也是吃驚不已，要知道這幾車可是滿滿當當地堆滿了令他眼花繚亂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啊！木華黎居然說這些是不值錢的賀禮？

    幸好豪爽的赤老溫打破了這個尷尬局面。此刻他已經喝得臉色微醺，高高地舉起酒杯喊道：「哈哈哈，木華黎你這話說得，人家夏雲清年紀輕輕第一次做使節，你總要給別人一些時間吧！」

    赤老溫又接著啃了一大口羊腿，接著邊嚼別說道：「我說夏雲清啊，你也別往心裡去！咱們不是嫌棄這些禮物，只是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和你們大唐……」

    「赤老溫你這傢伙，喝多啦！」哲別眼疾手快地把一個橘子扔進了赤老溫的嘴裡，阻止了這個心直口快的猛將繼續說下去。

    赤老溫雖然豪爽，可是卻也不是缺心眼之輩，立刻意識到自己喝多有些話多，畢竟大營里那些個部落的首領雖然名義上服從成吉思汗的統領，可是忠誠度依然需要時間的檢驗。

    赤老溫被哲別這麼一耍，頓時惹得全場哄堂大笑，剛剛還有些尷尬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然而夏雲清卻頓時驚醒了過來，雖然赤老溫的話只說了一半，可是他卻猜到出了草原高層的意思！

    而他能夠猜出來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那次和木華黎在大營外的深夜暢談，那段夏雲清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對話……

    「夏雲清，你知道嗎？」當時的木華黎，仰臥在草地上望著滿天繁星，悠悠地說道：「我的太爺爺，就是死於那次『血色婚禮』之中。」

    夏雲清面色一黯，保持了沉默。

    木華黎接著說道：「而我的爺爺和大伯，都死於長城之下。」

    「對不起……」夏雲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呵呵，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木華黎坦然一笑，「戰場上生死有命，這沒有什麼好怨恨的。」

    夏雲清側過臉看著木華黎，他知道對方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語氣里依然流露出一股哀傷。夏雲清開口問道：「那，那你一定挺恨大唐，恨東土的吧？」

    「不。」木華黎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相反，我一直打心眼裡地佩服大唐，甚至嚮往著大唐。」

    「啊？」夏雲清忍不住張大了嘴。

    「你沒有聽錯。」木華黎坐了起來，「每當我看著你們大唐人寫的書，每當我見到產自大唐的精良武器，每當我撫摸著來自大唐的絲綢，每當我嘗到來自大唐的糕點……我都會產生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為什麼這些東西你們大唐人能夠創造出來，而我們草原人卻不行，難道是因為我們愚笨嗎？」

    「當然不是！」夏雲清連忙反對。

    「是啊……我們都是人啊！」木華黎也發出了一聲長嘆，「為什麼就非要通過掠奪和戰爭，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啊……」夏雲清也不禁低下了頭。

    「呵呵，所以啊！」木華黎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等你回到長安後，請把一個真實的草原告訴大家吧！」

    ……

    是啊！這就是真實的草原啊！

    夏雲清突然把視線又拉回到了其樂融融的宴會之上。他環視了一圈眾人：

    那是足智多謀的木華黎，那是豪邁坦蕩的赤老溫，那是沉默可靠的博爾忽，那是箭法超卓的哲別，那是溫婉美麗的孛兒帖，那是機靈可愛的朮赤，那是……

    夏雲清的視線掃過了他們一個個人，是啊！他們並不是什麼蠻夷野人，更不是有些大唐人嘴裡的北夷惡魔，他們是人，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