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語趕到岸邊的時候，那原本在水中撲騰的二庶妹已經被人拖到了岸上，身上披著件乾燥的外裳，原本梳得整齊的髮髻這會兒因為濕透了的緣故，已成了一縷縷的青絲貼在額頭臉上及脖子上。

    得虧了眼下是六月的天氣，那被外裳包得嚴嚴實實的二庶妹並沒有挨凍。

    劉姨娘守在她身邊，眸中有淚花在打轉，一邊幫著理了理濕透了的亂發，一邊道：「……姨娘不過就說了句那朵荷花開得好，你便要下水去幫我摘下，這不，腳下一滑便摔進湖裡了。好在靠近岸邊，水並不深，恰好又有懂水性的僕人在附近，否則，若你出了點事，姨娘也便不活了……」

    劉姨娘說著，似是悲痛難抑，戚戚哀哀地掩面哭泣。

    蘇念晴卻是半天沒反應過來，她用餘光看了看不遠處的榭台，上面吃茶的人已經撥開了緊挨著的荷花荷葉，往她們這邊看著，卻並不如她預料中的那般看到有人落水便撲通一聲下水來救她。

    心中自是失望。

    如今，見自家姨娘突兀地出現在這裡，還先一步讓僕人把她救起，她心中更是不爽快。

    總覺得若不是姨娘突然冒出來，亂了她的計謀，如今的她定是被榭台上的男子救起的，不由語氣有些不好：「姨娘，您怎麼來了？又為何要讓人救起我？你也看到我落水之地其實並不深，我不可能出事的。我不過是假裝落了水，實際上只是想引起世子他們的注意……」

    還未說完的話，在劉姨娘的一通狠瞪中被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蘇念晴打了個顫，方才心中一點的不悅之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乾巴巴道：「……姨娘，您為何這般瞪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好的。」

    劉姨娘眼圈微紅，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真為自家女兒落水而感到傷心的。她假意拭了拭淚，眸中卻仍是帶著一股恨鐵不成鋼，好似是真的被氣得夠嗆的。

    她壓低聲音道：「你只管先順著我的話說，其他的等回了院子我再和你好好解釋一番……」

    蘇念晴雖是一頭霧水。卻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本是想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抬頭，便見自家長姐帶著丫鬟過來了，忙開口道：「姨娘您別傷心。女兒並非是故意的，我明明很小心的，卻是腳下太滑了。如今我也平安無事，您千萬別太過擔憂。」

    劉姨娘即刻便是一副慈母的面容，一邊落淚一邊點著頭。

    蘇念語看到的便是這麼一番母慈女孝的場景，素日裡雖與劉姨娘和二庶妹不對付，可如今在宴會上出了落水的事，她作為長姐，自是要問候一番。

    蘇念晴因著這次計劃的失敗，本就心情不佳；如今見長姐那般天人之姿立在自己跟前。再想想自己落水之後的狼狽，面色十分不好。

    想著自己方才被好幾個人從水裡救出，引了大動靜，如今聚在幾個亭子裡頭的閨秀們正個個立在亭廊上往她們這邊看，她不得不露出一副賢淑懂事的模樣。

    一看到長姐和幾個丫鬟的身影擋了身後那些人的視線，便冷冷道：「不用你假好心，以你對我的心思，只恨不得我這會兒直接淹死在湖裡才好。」

    劉姨娘卻是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暗示她這會不是計較這些的時機。

    蘇念晴這才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蘇念語卻是坦蕩蕩地應下：「……你知道便好。」

    「你……」

    蘇念晴氣急，劉姨娘卻是按住了她。只冷冷地看了看那面色淡然的少女，忽地冷笑了一聲，道：「你先別得意，風水輪流轉。總有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

    說完之後，卻是親自把自家女兒扶著，又讓身側的丫鬟過來幫著攙扶：「快，你們把二姑娘送回院子裡，備下熱水好好清洗梳理一番。」

    這一轉身，便又是換了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對著蘇念語。笑著道：「大姑娘便辛苦些，如今晴姐兒一時也無法幫著招待客人，著實是十分遺憾的。」

    蘇念語險些破了功，怎麼也沒想到劉姨娘這變臉的技術竟到了這般爐火純青的地步，善與惡兩面之間切換自如。

    待劉姨娘和二庶妹走遠了，她這才看了看二庶妹的落水處，再聯想了不遠處在榭台上煮茶吃的凌世子爺和黑衣男子，似乎明白了一些。

    ……難不成自己那及笄之後就要給司徒楠做妾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