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陽一路南馳心頭忐忑，他深曉南軍大舉圍城半月北平凶吉難料，委實惦念家中的葉小青與幼子的生死安危。

    當下方同大軍過了北河，便把本部兵馬盡交予莫凌濤代為統率，自己則獨騎蹈陣當先朝北平城馳去。

    北平城外此時有七寨首尾相連復設九壘，其中北寨正對燕師來向。營頭塔櫓之上有巡哨兵卒，遙遙望見無數燕兵揚塵卷雪滾滾而來，已然吹起警號嗚聲長鳴。

    柳少陽此刻打北寨斬柵闖營而入，正撞上營內留守軍卒紛操兵刃涌將出來。他眼下滿心只想著驅入北平城一看究竟，當下抖擻精神揮劍處擎風掣電劈卒斬將，在南軍營里橫衝直撞縱馬疾馳。

    南軍里有七八萬人都是真定之役的收攬軍卒，李景隆將這些個昔日敗軍盡數聚於城北兩寨，意在盼得這些人首御燕軍能知恥後勇。

    但他卻偏偏忘了這些個敗卒之中，有不少那日在滹沱河畔臨燕師兵鋒而丟盔棄甲，也曾親眼瞧過柳少陽悍若鬼神獨騎闖陣。

    只因柳少陽當日劍法通神出入萬千軍中，騰挪似電當者立斃盡展鬼魅之術。諸兵卒慘敗之餘思之心驚，一來二去言語甚玄甚邪。把燕軍個個說得磨牙吮血好似虎狼，更將柳少陽傳得殺人如麻喚作「劍魔」。

    此刻柳少陽匹馬仗劍來闖營盤，南軍兵卒里登時有人將他認出，旋即惶聲叫道：「是劍魔！」

    這聲音一傳十十傳百，轉眼間官軍滿營皆是驚駭之音：「劍魔來了……燕蠻子裡的劍魔來了……」顫聲高嚷之餘，紛紛閃散曳兵避走。

    柳少陽見諸軍見了自己，竟而口中怪叫如避蛇蠍，心頭詫異卻也明白了八分緣由。一時暗喟唯感空落迷茫，當下亦不戀戰只緊催駒騎朝北平城方向投去。

    他又馳騎五里掠至南軍高壘之側，壘上的官軍覷見有人急來欲過，喝問口令放箭示警。柳少陽遂棄馬離鞍，施展身法默運玄息遁行如飛。

    高處的諸南軍兵卒省過神來，雖亂失來射卻哪裡得中。晃眼功夫已瞅柳少陽沒在數百步外，干瞪目送而去再難奈何。

    柳少陽片刻功夫趕至北平城下，眼見城上隱有兵卒戒立統豎著燕軍旗幟。這才心頭微寬暗鬆口氣，取出符令高舉，縱聲道：「我乃燕軍都指揮僉事柳少陽，城上的兄弟是哪營兵馬？」

    話音方落，已有名白衣少婦當現探出垛來，欣然叫道：「是門主回來了，兄弟們快來迎接！」正是水玄靈的聲音，緊接著城上左近數聲歡呼，卻是五行門裡在北平城裡的留守幫眾。

    柳少陽見諸人無恙亦是高興，旋即提身輕縱有如海燕凌波。城垣上雖堅冰而覆難以落足，也被他彈躍掠至城頭。

    他甫才在城上站定，水玄靈已然面露欣喜綻開笑靨迎上前來，脆聲柔語道：「門主安然歸來，那個……屬下真有不勝之喜！」

    柳少陽瞅她雖顯憔悴此刻卻愈發楚楚婀娜，心頭一酸大生憐惜之意，恍惚憶及如處昔年便欲溫言幾句。

    但轉而又見金玄策邁步從後而來，幾句關切之言不由在喉頭堵住，頓了頓轉而問道：「師哥、師姐來此禦敵，盼兒可有人照料？小青和易兒也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