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溪舊事 第152章 咬文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行走,很快來至關前,這時候,有許多兵役上來,問明來歷,說是要搜身,然後就把他們個個身上搜檢一遍,才放進去,林之洋道「關上這些囚徒竟把俺們當作賊人,細細盤查。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可惜俺未得著躡空草,若吃了躡空草,俺就攛進城去,看他怎樣?」
三人來到大街,仔細看那國人,只見個個都是頭戴儒巾,身穿青衫,也有穿著藍衫的,那些做買賣的,也是儒家打扮,斯斯文文,並無商旅習氣。所賣之物,除家常日用外,大約賣青梅、齏菜的居多,其餘不過紙墨筆硯,眼鏡牙杖,書坊酒肆而已。
唐敖道「此地庶民,無論貧富,都是儒者打扮,卻也異樣。好在此地語言易懂,我們何不去問問這裡的風俗有何不同之處好不好?」
走過鬧市,只聽那些居民人家,接二連三,莫不書聲朗朗。門首都豎著金字匾額也有寫著「賢良方正」的,也有寫著「孝悌力田」的,也有「聰明正直」的,也有「德行耆儒」的,也有「通經孝廉」的,也有「好善不倦」的;其餘兩字匾額,如「體仁」、「好義」、「循禮」、「篤信」之類,不一而足。
上面都有姓名、年月。只見旁邊一家門首貼著一張紅紙,上寫「經書文館」四字。門上有副對聯,寫的是優遊道德之場,休息篇章之囿。
正面懸著五爪盤龍金字匾額,是「教育人才」四個大字。裡面莘莘學子書聲震耳。
林之洋指著包袱道「俺要進去發個利市,二位可肯一同走走?」
唐敖道「舅兄饒了我罷!我還留著幾個『晚生』慢慢用哩!前在白民國賤賣幾個,至今還覺委屈。今到此地,看這光景,固非賤賣,但非其人,也覺委屈。」
林之洋道「當日妹夫如在紅紅、亭亭跟前稱了晚生,心中可委屈?」
唐敖道「小弟若在兩位才女跟前稱了晚生,不但毫不委屈,並且心悅誠服。俗語說的『學問無大小,能者為尊。』他的學問既高,一切尚要求教,如何不是晚生?豈在年紀?若老大無知,如白民之類,他在我眼前稱晚生,我還不要哩,二位才女如此通品,舅兄卻直稱其名,未免唐突。」
林之洋道「當日你們受了黑女許多恥笑,還有『問道於盲』的話,彼時他們雖系羞辱九公,與妹夫無涉,但不把你放在眼裡,隨嘴亂說,也甚狂妄;今日提起,你不恨他也罷了,為甚反要敬他?」
唐敖道「凡事無論大小,如能處處虛心,不論走到何處,斷無受辱之虞。我們前在黑齒,若一切謙遜,他又從何恥笑?今不自己追悔,若再怨人,那更不是了。」
多九公道「那幾日老夫奉陪唐兄遊玩,每每游到山水清秀或幽僻處,唐兄就有棄絕凡塵要去求仙之意。此雖一時有感而發,若據剛才這番言談,莫非先賢忠恕之道,倘諸事如此,就是成佛作祖的根基。唐兄學問度量,老夫萬萬不及,將來諸事竟要叨教了。」
林之洋道「兩個黑女才學高,妹夫肯稱晚生,那君子國吳家弟兄跟前,妹夫也肯稱晚生麼?」
唐敖道「那吳氏弟兄學問雖不深知,據他所言,莫不盡情盡理,純是聖賢仁義之道。此等人莫講晚生,就是在他跟前負笈擔囊拜他為師,也長許多見識。」
林之洋道「俺們只顧亂講,莫被這些走路人聽見。你們就在左近走走,俺去去就來。」說罷,向學館去了。
二人仍舊閒步,只見有兩家門首豎著兩塊黑匾額,一寫「改過自新」,一寫「同心向善」,上面也有姓名、年月。
唐敖道「九公你道此匾何如?」多九公道「據這字面,此人必是做甚不法之事,所以替他豎這招牌。仔細看來,金字匾額不計其數,至於黑匾卻只此兩塊。可見此地向善的多,違法的少。也不愧『淑士』二字。」
二人信步又到鬧市,觀玩許久。只見林之洋提著空包袱,笑嘻嘻趕來。
唐敖道「原來舅兄把貨物都賣了。」
林之洋道「俺雖賣了,就只賠了許多本錢。」
多九公道「這卻為何?」林之洋道「俺進了書館,裡面是些生意,看了貨物,都要爭買。誰知這些窮酸,一錢如命,總要貪圖便宜,不肯十分出價。及至俺不賣要走,他又戀戀不捨,不放俺出來。扳談多時,許多貨物共總湊起來,不過增價一文。俺因那些窮酸又不添價,又不放走,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