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二十五章 大奸似忠,早朝西角
九月十四日,新帝的第一次早朝。
這是一個星月漸沉的卯時天,九月里天光較晚,隨著那一星一月消失在蒼穹之上,天空變成一片漆黑。
都說大明皇帝懶政罷朝,殊不知想要偷懶不上朝的官員比比皆是,打著「睡過頭」、「堵路上」和「患病」等旗號失朝。
據史料記載,成化九年五月的某天,竟然有將近一千人失朝。本來失朝是要受到責罰,但法不責眾,成化帝最後選擇沒有追究。
只是今天是弘治帝第一次早朝,倒是沒有哪個官員敢於缺席。
新朝新氣象,都知道這位新君仁厚,這讓很多官員對新朝充滿著期待,致使他們大清早起床完全沒負擔。
午樓的第一通鐘鼓已經響了,半個京城的燈火都逐漸亮了起來。
槐樹胡同,徐府。
徐溥在雞人的叫喚聲中醒過來,腳丫覺得不舍地離開那片溫潤,兩個暖床丫環像接收到信號服侍徐溥起床。
雖然整天教導君主「文王卑服」,但作為這個時代的頂級統治階層,生活必定是奢靡的。不論是地位還是財力,都足以讓他過上優渥的生活。
徐溥用學生孝敬的西湖龍井漱口,裡面滲著李之清送來的頂級細鹽,儘管沒有皇帝般講究採用朝露,但其費用亦是不少。
官服同樣繁雜,幾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服侍穿衣。由於還在孝期,外面還要加穿喪服和一條繫於腰上的帶子。
雖然吏部左侍郎是正三品,只是他在教導太子之時便被授予太子少師的虛職,故而已經躋身正二品官員。
徐溥摸了摸自己的花犀帶,卻是知道用不著多久,自己便可以用上玉帶了,便拿著牙牌便直接出門。
天氣已經轉冷,庭院明顯透著一股寒意。
都說官員上早朝辛苦,但在徐溥醒過來的時候,整個徐府的數十號僕人都已經起床,正是圍繞著徐溥而轉。
轎子已經從轎廳抬出,正侯在前院中,幾個身體魁梧的護衛則站在門口處。
徐溥信步來到前院,雖然兩個妾室已經出現在這裡恭送自己,但自己轎子後面的小轎並沒有人在。
「孩子給爹爹請安!」一個身穿七品官服的年輕人扶著帽子匆匆趕來,顯得慌張地向徐溥見禮道。
在明朝,父子同朝已經是屢見不鮮。
倒不是虎父無犬子,而是明代的官蔭制度所致。起初受蔭者一般是官職身故或致仕以後,但後來則是「正三品以上京官考滿著績,得蔭一子,曰官生」。
徐溥是成化十五年才升任正三品禮部右侍郎,原本沒有達到官蔭的資格,但他乞求讓嫡子徐元概入國子監,成化帝以徐溥侍奉太子的舊勞,特任命徐元概為從七品中書舍人。
據統計,景泰朝以前得蔭敘者僅五十餘人,且「皆屬特恩蔭職」,多是「通過乞恩獲得」,但現在朝廷大員的官蔭隱隱有泛濫的趨勢,且出現「文臣蔭武」的現象,像原兵部尚書程信長孫程塤得錦衣衛世襲百戶。
徐溥對兒子歷來十分嚴厲,上下打量氣喘吁吁的徐元概便沉著臉道:「牙牌呢?」
「呃,對了,我的牙牌呢?」徐元概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兩手空空,不由得困惑地道。
牙牌,這是前往早朝的通行證,算是京官專有的物件,以致有俗語「我愛外官有排衙,我愛京官有牙牌」。
好在這時,發現遺漏的美婢拿起牙牌匆匆送了過來。
徐元概接過了牙牌,看到父親仍舊不滿地盯著自己,便陪著笑地恭敬道:「父親大人,請上轎!」
「老爺,時辰不早了!」管家的心向著徐元概,亦是幫著解圍地道。
徐溥看著自己兒子如此丟三落四,那位媚臣首輔的兒子和孫子都是科舉入仕,不由得感到一陣悲哀。
自己乃經世之才,結果生出的東西竟比不上那個草包首輔。
「起轎!」管家看到徐溥入轎,便是大聲地唱道。
徐家的中門大開,兩個轎子一前一後出門,前面有人打著燈籠,兩側是身強力壯的護衛,便是朝著紫禁城方向而去。
待到了西長安街,這裡已經變得熱鬧起來,除了許許多多同樣乘轎上早朝的官員外,街道邊上有著不少食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