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修 第86章 大梁皇子篇
狐修
獻王雖然不是皇后親生的,但因為記名於正宮之下,自幼奢侈慣了,如今見寧遠的郡王府如此簡陋,不禁生出憐憫。
&弟,你這院子怎麼不好好收拾收拾,若是讓人知道堂堂皇子居住的地方這樣寒酸,恐怕有失皇家威嚴。若是你不嫌棄七哥多事,便將這活計交給我,我幫你翻修,保你一個銅板都不用出,便將這裡整治得別致精巧。」
對於這施捨般的手足之情,寧遠一反平日淡然隨和,神色肅然,竟像是換了個人,疏離淡漠的眼中透著冰冷之意。「母兄大仇未報,遠豈敢貪圖享樂?多謝七哥美意了。」
獻王一怔,未想到寧遠會毫不掩飾說出這樣的話,立刻心虛地環顧左右,然而見寧遠低垂著眼沉聲不語,嘴唇緊抿,似在克制隱於心底即將勃發的情緒,便又換上滿面悲愴之色,在旁搖頭嘆道:「皇長兄當年被蘭妃陷害,何其無辜!就連父皇也被蒙蔽……九弟放心,若是有朝一日能搬倒蘭妃一黨,七哥就算萬死,也要頂著父皇盛怒替皇兄與先皇后平反!不過……」獻王說到這裡,又意味深長地拍拍寧遠的背,「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大局未定,你我自保都難,七弟可不要做糊塗事啊。」
寧遠轉頭看了看獻王,微微一笑,「七哥放心,我明白。」
見寧遠終於恢復如常,獻王這才放鬆了神情,兩人在廊下煮茶對飲,談及安國侯之子案件,獻王回想今日早朝時雍王的臉色,愈發心情愉悅,口中連連稱讚寧遠:「這次多虧了九弟,才沒讓雍王得逞,將那安國侯之子換出來。安國侯就這麼一個獨子,這件事對他打擊不小,恐怕要從此一病不起了。」
寧遠瞥了眼獻王幸災樂禍的神色,卻只是淡淡道:「失了左膀右臂,雍王必然要狠狠報復。囚犯被私自調換,他們肯定要反咬是在刑部調換,藉此污衊沈天方,所以接下來的事還要拜託七哥。」
獻王不屑地揮了揮手,胸有成竹道:「哎,這個自然不必擔心,沈家作壁上觀多年,一直都是誰都不肯得罪。如今終於肯投誠於我,決心搬倒雍王,我又怎麼會讓他們有損?大理寺那邊雖然是雍王的人,卻也不乏我們的眼線。七弟轉告中書令大人,讓他放心好了。」
寧遠點頭,正要說話,突然眉間微蹙,劇烈咳嗽起來。畫雨聞聲趕來,急忙服侍寧遠喝藥止咳。
獻王從旁看著,安安靜靜注視著寧遠服藥。此時窗外陰雨連綿,室內光線昏暗,將寧遠臉色襯得愈發暗沉蒼白,瘦弱身體好像風中麥稈,輕輕一折就斷。
仇恨能蒙蔽一個人的雙眼心智,將人淬鍊成一把最毒最快的匕首。寧遠如今便是那把匕首,可以為他斬殺一切擋在皇位面前的礙事者,偏偏又天生身體不好,用過後甚至都不需要什麼飛鳥盡良弓藏的藉口和手腕,就會自己歸於滅亡。這樣鋒利易折的匕首,簡直是上天賜下的寶物。知道寧遠以復仇之心與自己聯手那日起,獻王幾乎要對上天頂禮膜拜,謝他如此偏愛自己了。
&弟既然身體不適,就好好休息吧,我也不煩擾你,這就走了。」雍王起身欲告辭,見外面還在下雨,不禁低聲抱怨了句:「今年是怎麼了,這雨下得沒完沒了的。」
寧遠還在咳嗽,壓抑了很久才勉強止住,「七哥留步。」
&怎麼,九弟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房檐下落雨成簾,即使是春天,也難免泛上寒意,寧遠看了一眼,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七哥,今年雨下得厲害,只怕再過幾個月南方要有洪災。我曾聽到消息說,前年吳州的堤壩監造是七哥負責……」
&弟想說什麼?」獻王神色驟然冷了下來,淡淡看著寧遠。
寧遠卻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戶部當年撥款七百萬兩白銀,敢問七哥用了多少在堤壩上?」
&種事也輪得到你來問?」話一出口,獻王立刻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激,忙和緩了語氣,裝作語重心長,嘆道:「七弟,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很多事不能簡簡單單非黑即白。像是修建堤壩這樣的大工程,其中涉及的關係錯綜複雜,層層利益,層層盤剝,真的到了實處,又怎會一分銀子不少?我身為皇子,手下有那麼多人替我辦事,總不能一點好處都不給他們。其實也不光是我,在朝中為官的人,又有哪一個手裡是完全乾淨的?」
&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寧遠嘴唇牽動勉強擠出一絲笑,神態略顯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