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衝擊波平復下來，江柔一邊從救生艇里舀著水出去，一邊往後看。

    郵輪，已經幾乎完全沉下去了。

    「大家快劃！快！」

    江柔發出嘶啞的叫喊，越發用力地舀水到外面。

    大家紛紛往後看去，臉色更是驚悚煞白，也紛紛地抓起能划船的東西，兩手並用地劃著。

    漩渦，已經開始形成。

    在風浪的助長下，郵輪下沉引起的漩渦更是巨大，而且吸力也在不斷地變大。

    江柔能感覺到，救生艇正被強大的引力往後吸著，而所有人的力量已經到了一個極限邊緣，再也無法劃下去了。

    海霧瀰漫，風浪不止，他們像在與死神做最後的掙扎。

    江柔只覺得兩手已經發酸到幾乎握不住划船的板子，卻仍然僵硬地劃著，因為前面的他們，都沒有放棄，她也不能放棄。

    楊心心的哭聲，細細地傳過來，又慢慢地止住。

    恐懼，所有人都有的恐懼，他們就像在地獄邊緣，要永墜深淵。

    又一波風浪襲來。

    江柔只覺得整艘船都沉了下去。

    他們，是活不了了吧。

    抱著這種絕望的念頭，她看了一眼楊心心緊緊抱著的那個綠衣小女孩。她心裡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在死前見上她的女兒閃閃一眼，不能和葉然澈告別，不能告訴亮亮，她只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告訴他要好好長大，終有天他們還會再見面。

    無盡的海水灌入口鼻，身子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往深海下面拖著。

    在生死的一瞬間，江柔好像又看到了一抹光亮，從頭頂照射過來。

    波光粼粼地照耀在海面上。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廣敖的天地間，只有她和大海。她躺在蔚藍的大海里，仿佛化身一條魚，能夠自由地暢遊。

    在閉上眼睛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把她託了起來。

    風聲浪聲，鹹濕的海水和冰冷的雨點都再次清晰地感受到。

    她猛地大喘一口氣，睜開眼。

    整個人被托出了海面，躺在巨大的軍艦甲板上。

    與她一同被拖起來的，還有那艘救生艇，以及其他片刻前跟她一起下沉的人。

    一艘巨大的潛水軍艦，從沉船的漩渦中緩緩升起來。

    「咳咳……」

    身邊的人用力咳出口中的海水。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卷席而來。

    他們，得救了！

    「小柔，小柔！」

    葉然澈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江柔從甲板上坐起來，回頭去濃濃的海霧中搜尋，發生海霧正在一點點散開，他仿佛一道陽光，從幾十個救援人員中走來。

    時間好像被放慢了，他臉上那種既著急又狂喜的表情，深深地擊中江柔的內心。

    如果這是夢，這是天堂，就讓夢一直做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站起來，光著腳跌跌撞撞地朝他跑過去，撲到他懷裡。

    眼淚早已成海，無聲地抱著他痛哭。

    葉然澈緊緊地摟住她，雙眼也是通紅，拍著她的肩，帶著一絲暗啞的低沉嗓音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

    雨，漸漸停了，海霧也漸漸散去。

    江柔才終於回過神來，才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沒有死。

    「然澈，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江柔還是有些迷惑，「你不是回去找葉青了嗎？怎麼會……」

    已有軍艦上的救援人員把厚厚的毛毯搬過來，給得救的人披上。

    葉然澈拿了一條披在江柔身上，緊緊裹住她，雙手哈著熱氣貼到她臉上，眼中滿是心疼。他剛才，也差點以為，會救不了她。

    「我確實去找葉青，去了醫務室沒看到她，就返回去找你。看到爺爺他們的救生艇走了，但是艇上沒有你，又返回來找人。至於這艘軍艦的安排，說來話長，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釋。」他說著回頭吩咐軍艦上的搜救人員，語氣又變得嚴肅，「附近海域都要詳細搜索，把能救的人都救上來。」

    「是，上校。」

    一個中尉級別的軍銜領命下去，開始全面救援，看到葉鋒走過來，又立正敬禮，「首長！」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