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56.淵海魚龍
月白的巨獸已經與風暴中的狼王搏殺了整整一個晝夜,血染紅了山頭。
狂風尖厲地遊走在山間,將月光切割的支離破碎。
雪七撐不住。
那是風暴的主人,來自草原的皇帝,她這在大興安嶺躺的好好的兔子當然不敵。同時心裡已經罵娘罵了無數回了,一是想著我的老母親你怎麼就這麼沒用,當初帶著我的兄弟姐妹們被狼吃了,現在你好不容易發跡的女兒也要被狼吃掉。二是想著當初的信到底送到沒,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好歹來一個撈撈老娘啊?
風暴眼在移動,劇烈的震動響徹整片山地,綿延周邊的群山。
「轟——!」除了風,還有風暴而降臨的大雨。
一晝夜間的雨堆積在山地,蒼翠群山在這場驟然來臨的風暴下成為土黃色,上千萬噸的砂石泥土垮塌,風暴將大批大批的樹木連根拔起,所以這些泥石順著風暴中的大雨離開本來的位置,山地中滿是這樣匯聚來昏黃洪水。
遠方巨大的狼披灑著月光,靈活地遊走在山峰之間,而踏過的峰巒全部崩碎塌陷進渾濁的洪水中。他冷冷地向雪七這投來目光。風暴隨著他移動,他即是風暴的中心。深灰與銀白構成他的色調,卻有璀璨的藍色篆文飄忽在他周身,圍繞著他跳動,如同風暴的精靈,而他是風暴中的舞者。
隨心所欲揮灑天災般的暴力,又好像在跳動一首曲子。
在這場風暴構成的美麗旋律下毀滅一切,將敢於反抗他的生靈埋葬於風和雨中。
狼群在這首暴力的節拍中和音,長嘯。
在高呼一個名字。
卓諾薩利!他即是暴力的極致,爪與牙能粉碎路途上阻攔的一切!
「每一位王誕生皆是不易,就算是敵人,我也不想殺你。」狼王說道,與風暴的暴虐氣息截然相反,他的話語十分沉靜。
「你心裡應該有數,我若不留手,你已經是具屍體了。」
雪白的獸在山巒間站直了身軀。
山洪混雜的血色全部來自她,沒有一點來自那頭狼王。這樣可怕的存在,在這三座古山脈中大概只有長白山那隻猴子有能力阻擋了。
狼王說的對,她不敵,但不代表她會後退。後退個屁啊後退,她要是能跑早跑了,根本打不起來!而戰火被點燃的那一刻意味著沒有後路可言了。
雖然她總說自己只是大興安嶺的土地主,那些妖魔鬼怪也都將她視作惡霸中的最大惡霸。
可「王」不就是這樣的嗎?
她從不標榜自己是王,她也知道自己這德行沒比手底下一眾妖魔鬼怪好到哪去。但大興安嶺如果說有一位王的話,那她就是。
「滾回去!」突然,雪七大吼。
龍一般的猙獰長尾將準備踏進這片戰場的妖魔鬼怪掃了回去,砸進山腰中。
這片戰場,踏進就意味著死。
這些德行稀爛的妖魔鬼怪們每次嘴裡都說真遇事了死大姐不死貧道,這個時候反倒是一個比一個沖的快。媽的,真會給老娘添亂。
「兔子,意下如何?你本就無心坐著大興安嶺的王位,我接管,你繼續在大興安嶺當一隻兔子沒什麼不好。還能順便教導你的後代,狼有時候也不會吃掉兔子。」卓諾薩利開口。
「想接管大興安嶺麼?」雪白的獸笑道。
「狼群不介意多一個古老的棲息地。」
「等我死了再說吧,你生活在草原上,出自狼群里,難道還要我來教你狼群中的狼王都是怎樣變換的麼?」
狼王愣了一下,沉默。
風暴中他在低聲念叨著什麼,狼群低首,同樣的音節在他們喉嚨間滾動。
雪七聽得懂。曾經踏入大興安嶺的那個草原人風失語與她講述過這個草原上古老的風俗和語調,是死亡和送葬的祈福語。
「干你娘的!」雪七怒罵,這啥意思?她這還沒死呢!要念叨好歹等她死透了再念吧。真他媽晦氣!但下一刻她罵不出來了。
一個巨大的影子撕裂了風,腳掌踏碎山峰,頃刻到了雪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