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台 第23章狼虎叢中二
如此歌舞散盡的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
喜隱自舞會上回到父親李胡的營帳中,向父親稟報今晚之事。
皇太叔李胡的營帳布置得十分粗獷,依然保留著鮮明的遊牧民族特色,正中掛著耶律阿保機和述律太后的畫像。
李胡年紀雖大,卻依然精神矍鑠,野心不減,只是他此刻臉色陰沉,頗為不善,聽了兒子的話,他亦說了宗室諸人這些日子以來暗中向他投效的事情:「哼,當初他們反對我,把兀欲[1]推上皇位。後來兀欲寵信漢女,抬舉漢臣,他們這才後悔不迭。弄死了兀欲,又怕我脾氣壞記仇,才把述律這小子推上皇位。結果他當了皇帝,把那些人同樣視為對皇權的威脅一個個地殺過來,這些人如今知道真是自作自受。如今知道悔了,倒來向我投效,哼,誰希罕!」
喜隱卻不敢像李胡那樣肆意,他心中明白,在穆宗一次次打壓下,原來他們手中的勢力已經在漸漸衰退。只是穆宗雖然猜忌各皇族近支,但終究因為他們手中各有兵馬,只能用一次次的打壓來削弱。自應天皇后述律平死後,她手中的長寧宮宮帳軍有大半在李胡掌控中,李胡有這支人手,雖能夠在數次謀逆案中得以自保,但是想要謀奪皇位,卻還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因此只得勸道:「父王,縱然他們有不是,但難得肯來投效於您,總是好事。您縱然沒這個心思,但您曾經是皇太弟,如今的皇太叔,算起來離皇位最近,述律疑我們不止一日,對我們動手亦不止一次,我們豈可束手待死?」
李胡一拍扶手,喝道:「你既知道這個道理,我叫你籠絡宗室,拉攏後族,如何竟不聽話?我叫你去接近胡輦,你怎麼跟烏骨里糾纏在一起。要知道胡輦才是蕭思溫最倚重的女兒,與烏骨里豈不是浪費時間。」
喜隱無奈道:「父王,不是我不去找胡輦,而是胡輦這個女人太有主見了,她根本不理睬我,我看她也不是個會受人控制的主。反倒是烏骨里,她一旦成了我的女人,肯定會全心全意為我考慮。寵不寵愛,對於蕭思溫來說只是相較而言,如果只有一個機會能夠讓女兒成為未來的皇后,不怕他不支持我。」
李胡雙手負背,來回走動,又說:「你有把握嗎?」
喜隱得意地揚手一笑道:「那個姑娘,一切在我掌握之中。」
李胡大笑:「好。這次就聽你的。有了蕭思溫的支持,這次春捺缽,我再籠絡住宗室,大事可期。」
且不提李胡父子陰謀,此時,韓匡嗣的營帳中,韓家父子亦在商議事情。
韓德讓是被韓匡嗣叫去的,他進了營帳,但卻見韓匡嗣臉色鐵青,見了韓德讓進來,只沉聲道:「你從何處來?」
韓德讓忙道:「兒子從明扆大王那裡來。」
韓匡嗣不再說話,只是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韓德讓看韓匡嗣的臉色十分不對,擔憂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診了診脈息,卻見脈息跳得異常,詫異道:「父親,您怎麼了?脈息跳得很亂,您遇上什麼事了?」
韓匡嗣忽然用力一捶几案,竟將几案上的一塊木板生生捶裂。
韓德讓一驚:「父親——」
韓匡嗣咬牙切齒,聲音卻壓得極低,近乎嘶聲:「我想殺人,我想殺了那個暴君!」
韓德讓自出生以來,從來不見父親如此失態,大驚之下不由得恐懼失聲:「父親——」直覺反應就是轉身掀起帘子,向外觀察。
韓匡嗣冷笑:「不必看了,我既同你說這樣的話,豈不會先讓人在外面守著了。」
韓德讓果見外面稍遠處站著韓家親衛,方鬆了口氣,轉回來問韓匡嗣:「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韓匡嗣忽然狂笑起來,笑了半天,才停息,他緩緩坐下,慢慢地說:「就在剛才,主上封了我為南京留守。」
韓德讓一驚,韓匡嗣向穆宗請求外調的官職已經很久,可是因為穆宗長年身體有恙,所以一直扣著不肯放人。雖然大部分時間穆宗也是由御醫和女巫治理,可是一旦發生御醫和女巫無法解決的事,有韓匡嗣在總能夠讓穆宗感覺更安心些。
那麼,是什麼讓穆宗改變了主意,莫不是——
韓德讓脫口而出:「是主上覺得,已經不需要扣住父親了嗎?」
韓匡嗣點了點頭,他伸手拿起案上的酒壺,欲給自己倒杯酒,只是右手顫抖,竟灑了大半在外,韓德讓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