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現在所有人都因為我而對『獵魔人』這個群體感興趣，並且深入研究，不想放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所以你對獵魔人的關注是正常且普遍的，沒有理由被懷疑的，對嗎？」

    在藍恩平靜的疑問下，威戈佛特茲同樣回答得很平靜。

    「當然，我得承認。我在發生這些事情之前，就已經對獵魔人有了興趣。但那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獵魔人是目前世界上，與意外律糾纏最深、最普遍的群體了。」

    「誰能不對縹緲無常的命運感興趣呢？」

    藍恩插嘴說：「尤其是像你這樣，已經站在了巫師頂點的大法師來講，就更有吸引力？」

    「不然還能是什麼呢？還有什麼能勾起我的欲望呢？」

    威戈佛特茲理所當然的說著。

    「我來到艾瑞圖薩的這段時間看過了伱的論文，爵士。並且還全面了解了你從蒂沙雅那裡接手的水晶培養項目，不得不說，其中的思維之敏銳讓我嘆為觀止。」

    「那項目在她的領導下，雖然偶爾有消息傳出來，但依舊只被大家當做是玩笑。可是在你接手之後，這項目便突飛猛進的開始步入實用化，現在甚至日進斗金。」

    「所以跟那些庸人不同，我很清楚我面對的是一個知識儲備豐富，邏輯清晰、思維靈敏的智者。而不是一個兇狠殘暴，只等著每天殺幾個人提提神，除了炫耀力量和發泄性慾好像一生就再沒其他追求的莽夫。」

    「所以我想，你應該理解我這種求知慾的渴望。」

    藍恩輕輕點頭。

    「理解是理解，但我並不支持對意外律的試探這世上有些東西晦澀不清，反而是對求知者的保護。」

    「就像一顆捲心菜試圖探究其存在的起因與影響，並將思考的結果稱之為『頭與根之間永恆而神秘的衝突』，又把雨水看作莫測高深的高緯度誘發力量。」

    「你把我比作捲心菜？」威戈佛特茲並不惱怒，反而好奇起來。「那麼在你看來，所謂的『從高空降下的雨水』又是什麼呢？」

    藍恩看著自己面前的油畫，蒂沙雅的臉龐看起來跟現在沒什麼太大差別，只是那時，她的雙眼還如同小鹿般靈動。

    獵魔人只是搖搖頭，接著轉身離開。

    「你在說謊，威戈佛特茲，我感覺得到。你向我隱瞞了一些東西。你對於獵魔人的興趣並不是因為意外律，而是別的什麼原因。」

    「這沒什麼，畢竟人人都有不想說出口的話。但作為回報，我也不會滿足你的好奇心。」

    藍恩能從極細微處感覺到別人的情緒，這是作為帝皇之子的天賦。

    帝皇之子們經常利用這天賦來鼓舞人心、洞察戰場走向。

    威戈佛特茲在剛看見他時，那稍微紊亂的呼吸，就代表他在藍恩面前藏不了太深。

    他說自己是因為對『意外律』的探求，才對獵魔人有興趣。

    可是在藍恩看來，這傢伙渴望的並不是針對某個知識類型，而是更加具體的東西。

    一個物件，或者.一個人。

    他確實如瑪格麗塔所說，是個野心勃勃又善於隱藏自己的危險人物，這樣的人往往目的明確。

    就算追求某種縹緲的東西，比如意外律，那他們也一定會抓住一條切實、具體的道路去前進。

    但可惜.

    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錯把湖中倒影，當做滿天繁星。

    這股對於知識和力量的野心是如此明顯，可他卻並沒有認識到世界的真相。

    威戈佛特茲太年輕了。

    正在走遠的藍恩搖了搖頭，又想起了那副油畫上的蒂沙雅。

    藍恩說威戈佛特茲年輕，當然並不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說，畢竟獵魔人也才二十出頭。

    這『年輕』，是站在巫師們的歷史上來說。

    年輕的巫師們以為自己已經洞徹了自然規律，認為自己才是在超自然力量道路上唯一使用理性和邏輯來前進的人，並駁斥除自己以外的所有。

    可是在蒂沙雅這種活了將近五百年的老牌巫師，甚至是更久遠的施法者眼裡呢？

    蒂沙雅曾經在早年間寫過一些論文，探究神職人員的施法能力是怎麼來的。

    畢竟在梅里泰利的神廟裡、克里夫的祭祀手裡、芙蕾雅的廳堂中神職人員們並不用學習理論知識，也不用背誦咒語。

    他們使用的施法方式完全不能被術士們所理解，就只是祈禱，然後法術就出現了。

    蒂沙雅早年間曾隱晦的在論文中提出了一些想法，既『神明的真實存在性』。並且在藍恩與湖中女士進行長期接觸之後，蒂沙雅已經肯定了自己當初的論文。

    可是在年輕一代的術士中，這些聲色犬馬、自視甚高的施法者，已經完全沒有這個探究意識了。

    據傑洛特所說，他那個聽起來性格很強勢的相好，溫格堡的葉奈法，曾經還想讓他在某座神殿裡一起過夜。

    在神像前做*！

    年輕一代術士們對神明的態度可見一斑。

    他們只以為神廟裡的祭祀就跟鄉野之間的巫醫、神婆差不多，靠著臆想的力量來碰運氣似的引動混沌魔力罷了。

    而在不考慮，甚至不知道神明存在的情況下，盲目追求更高層次的力量與知識.藍恩並不看好這種舉動。

    威戈佛特茲聽著腳步聲緩緩遠去，這才把自己的視線從面前的油畫轉到藍恩消失在陰影中的背影上。

    他的表情絲毫看不出被拒絕的失落或憤怒，只是意味深長。

    「不，他還沒看透我，莉迪亞。」

    突然沒頭沒尾的轉頭說了一句，而在他轉頭的方向上，一個面孔有些不正常僵硬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似乎是不能說話，因此只用心靈感應和威戈佛特茲交流。

    「他只察覺我說了謊，卻沒法知道我的準確目標。」

    又是好像沒頭沒尾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