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強忍住火氣，上前喊了聲：「先生。」

    程峰驀然停下來回頭，看到是個小姑娘，冷喝：「老子打自己兒子，你有意見？」

    「不是。」蘇暖膽怯的看著他，指了指他家門外：「地上有錢，請問是你家掉的嗎？」

    錢？程峰扭頭看去，果然看到門外地上有一小疊百元大鈔，他頓時眼睛一亮，滿身酒氣搖搖晃晃走出來撿起來。

    「對對，是我的，是我丟的，我還以為這兔崽子偷了，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

    程峰醉醺醺的哈哈大笑著，撿起錢就準備出去鬼混，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是回頭看著還躺在地上的程遇。

    「還不滾起來回你房間去，等老子回來再看到你，還是一頓打！」

    說著就握著蘇暖故意扔出去的錢搖搖晃晃離開。

    等到程峰離開，蘇暖連忙走進屋子裡，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少年，想要伸手扶，看著少年滿身的傷，卻不敢下手怕他疼。

    「程遇？」她輕聲開口。

    沒反應。

    蘇暖有些擔憂，輕輕伸手去碰，少年驀然抬頭轉身，視線相撞……沒有她想像中的眼淚畏懼，少年的臉上一片沉鬱冰寒。

    「等我再長大一些……」少年低聲開口，聲音嘶啞：「我就殺了他！」

    蘇暖心裡重重一跳，她連忙按住少年的手看著他漆黑的眼睛：「程遇，看著我……別怕，我帶你走，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了，我保證。」

    她緊握著少年的手直直看著他，半晌，少年漆黑的眸子才緩緩聚焦在她臉上，定定看著她。

    蘇暖連忙開口：「不要想著殺他，他是人渣，你還有無數的可能，未來很美好，等你長大你就會知道，未來真的很美好，你不能為了一個人渣毀了自己，知道嗎？」

    程遇嘴唇動了動，再開口，聲音帶著破碎的顫抖。

    「可是……我怕我等不到長大，看不到未來了，我會被他打死，我總有一天……」

    少年話沒說完，蘇暖就連忙將他抱在懷裡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輕拍著他，柔聲卻又堅定說道：「不會的，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保證，我發誓，我會管你的，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相信我，你會平安健康的長大，會看到美好的未來，等到長大後，你會想起現在，就會笑著說只是一場噩夢，我發誓，你會有美好的未來……」

    少年悶頭在她懷裡，緊緊抱著她的背，發出小獸般的嗚咽。

    擔心程峰迴來，蘇暖哄了會兒程遇後就低聲交代他收拾東西，收拾自己的東西。

    程遇根本沒什麼收拾的，片刻後，少年穿著校服，背著鼓鼓的書包站在門口。

    蘇暖看著他，伸手朝他笑著：「從今天開始，我管你。」

    少年定定看著她的手，緩緩將自己的手伸出來……

    在出租車司機有些奇怪的視線中，蘇暖帶著程遇回到她和母親的那個家裡。

    程遇堅持不去醫院，她只好在藥店買了必備的傷藥，然後又從旁邊的店裡給程遇買了洗漱用品和睡衣等。

    回到家裡，因為程遇滿身都是泥土腳印，她先讓程遇去洗澡，叮囑他注意身上的傷。

    洗完澡出來的少年，穿著她買的灰色休閒睡衣，碎發微濕，面頰有些泛紅，才終於有了些少年該有的生機。

    少年站在那裡看著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眼，精緻的側臉美好的不像話，上面卻滿是青青紫紫的淤痕。

    蘇暖是真的有些心疼這個孩子了，她拉著程遇，輕車熟路的幫他處理身上的傷。

    好在口子不多，很多都是踢打出來的淤青，只能靠養著恢復。

    抹完藥後她拿出吹風機給他吹頭髮，一邊吹著一邊五指梳理著少年的短髮。

    他的頭髮很黑很柔順，手感很好，蘇暖就那麼自然的幫他一邊吹著一邊梳理著，沒看到少年耳根泛出的可疑紅暈。

    等她給兩人各煮了一碗麵，對面坐著吃麵的時候，她聽到了少年好感度上漲的提示音：50。

    「以後別回去了，就住在這裡。」她朝少年開口。

    少年吃麵的動作微頓，緩緩抬頭看她。

    蘇暖直視著少年沉靜的雙眼，認真開口：「我說了，我會管你的，你不能再回去了，每天被他那麼毆打，你總有一天會受不了的，你還要好好學習參加高考擺脫他的人生，所以你不能再回去了！」

    程遇垂眸，放在桌下的左手緩緩握緊。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受不了了，在那個人一次比一次打的狠的時候，在那個人說讓他出去賣的時候。

    那是人嗎，不，那是畜生，畜生都不如。

    所以他想殺了那個人，當然，是有計劃的殺！那個人不死，他總有一天會被那個人弄死的，他十分確定。

    可是，再有計劃，殺人就是殺人，他這是用自己的命去賭的。

    他也不想的，可是他沒有辦法，已經走到絕路了……他要上學，那個男人再打他也會提供他學費，按照那個男人的說法，等他再長大一點點，學習好又長得好看，才能賣個好價錢。

    他正沉默著，就看到對面少女推過來一張銀行卡，定定抬頭，他就看到少女微笑著。

    「這是今後半年的補課費，我全放在裡面了，以後就要麻煩你幫我補課了，我也想考上大學！」

    看到程遇不說話，蘇暖看著他緩緩開口：「咱們已經高三了，你再撐半年，就能考上大學，然後離開他，你的人生就會徹底改變了，答應我，不要放棄，好不好。」

    程遇抬頭，抿唇，第一次主動開口：「為什麼？」

    為什麼要幫他？

    蘇暖笑笑：「你也幫我了啊，你幫我補課了。」

    程遇眼睛微暗：「我收費了！」

    蘇暖微怔，然後就是笑開：「但是你給我打折了不是？而且啊，我們是互幫互助，你幫我補課，我成績提高了很多，我很開心，然後用自己的零花錢來支付課時費，這不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嗎？」

    程遇抿唇：「你還讓我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