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楓因為背對著柳蔓，所以反應比余楓慢一些。

    幾乎在那些怪物爬出來的瞬間，余楓就已經用雷射粒子長劍將向爬出來的那隻砍了頭，然而沒等他繼續，另一隻爬出來的怪物猛地將他撲倒。

    余楓戰場經驗老道，怎麼可能會被它傷害？反而徒手將對方的脖子握住，一用力，手套上的電流磁磁冒出，它被烤焦的同時，脖子也被硬生生掐下來。碩大的腦袋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兩圈，徹底沒了氣息。再強大的種族，剛出生都不會太強。

    柳蔓腹中一共有六隻怪物，一隻被懷楓在腹中砍死，兩隻被余楓宰了，還有三隻順利爬出來。發現骨血被人傷害，它們齊齊仰頭試圖咆哮嘶吼，不過懷楓在它們動手之前就順利結果兩隻，最後一隻也受了傷，甚至顧不得自己的動作，驚慌失措地向一邊逃跑。

    「余楓叔叔……追上他！快，殺了他！」懷楓倒想追上去，然而心臟部位又開始劇烈作痛，嚴格限制了他的行動，只能無力地半跪在地。余楓不用他說也知道該怎麼做。

    懷楓試圖調整呼吸，用刀尖杵著地面站起來，耳邊傳來柳蔓的聲音，「你當真這麼討厭我？」

    他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到這個問題。

    是柳蔓將自己害成這個樣子，他自然要恨，更別說兩人之間還有不可解開的種族仇恨……然而，思及失憶那段時間的相處，說實話，在不知道任何真相的時候，他並不覺得討厭。

    「我快要死了……呵呵，你記得，若是你那個余楓叔叔勝了，讓他將我的屍體徹底處理好！」柳蔓聲音微弱，作為母王蟲，她有著強大的生命力，死亡的速度也比旁人漫長。哪怕受了這樣的致命傷，依舊能絮絮叨叨說上許久，「我的屍體若是不處理，初代神族也會死灰復燃。」

    從孩子在她腹中孕育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是母王蟲，而是可以無限制誕生克隆初代神族的儲囊。若是屍體不處理好了，顧懷楓這會兒的努力全部打水漂。

    懷楓一怔，問道，「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之前那麼恨我，何不繼續恨下去？」

    「我聽有個挺文藝的女孩兒說，人類哪怕死了，也會活在記住他的人的心中。你若是死了，誰還會記得我？呵呵，雖然我們敵對，但我救過你，這是不爭的事實。」

    「臨死之前問一個問題……若我不是你們眼中的母王蟲，你會喜歡我麼？」

    「應該……不會吧。就算你不是母王蟲，沒有種族對立的仇，但你的性格和心性都不是我喜歡的。」懷楓努力大半天也沒邁動步子，乾脆坐在地上，喘著氣說道，「越是身處黑暗的人，越希望有人能將自己拉出去……我麼，大概希望有人當我的太陽，而不是汲取溫度的月亮。」

    柳蔓聽這話，怔了許久，喃喃道，「身處黑暗之中……還真是看不出來……」

    懷楓的性格有些逗比，開朗和喜歡玩鬧是旁人對他的定義，或者說誰都以為他是生活在陽光之下的大男孩兒，甚至連柳蔓也是這麼評定的。那種性格，一開始便吸引她的目光。

    「大概我說得有些誇張了吧？但我自認為不是什麼陽光的人……」懷楓嘆了口氣，「我很小時候，甚至是從有意識開始，便記得哥哥便承擔著所有的重任，家人對我就比較放任。也許對很多人來說，這樣的生活應該感到慶幸，但是……我卻覺得很不安……」

    「不公平……大哥承擔著大部分的壓力，而我卻享受了他本該享受的悠閒。然後，措手不及的……母親因為一些事情一消失就是十年，蟲族戰爭偏巧在這個時候爆發……」

    「那種感覺十分茫然和無助，大哥和我同年同日同時出生，他不過是比我早早破殼那麼一點兒時間，就被太爺爺當做顧家的繼承人培養，每天要學習的東西多得讓人頭皮發麻，我依舊享受了他的福利……大哥接受了太爺爺，但我卻在很久之後才接受太爺爺……」

    「蟲族戰爭帶來的壓力，母親疑似死亡的壓力，學業的壓力，訓練的壓力，甚至是自己給自己施加的壓力……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有些自暴自棄的同時，又厭惡著自己。因為大哥承受著比我更加巨大的責任，但他還堅持著，並且迅速成長可靠起來……而我原地踏步……」

    「有的時候想要嫉妒哥哥，但卻連嫉妒的立場都沒有……因為沒有很快接受顧家的一切，在某段時間內甚至有些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感覺……我知道家人都很擔心我，所以儘量裝作不在意，像個沒事人一樣……快點從這樣頹廢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懷楓斷斷續續說了很多，柳蔓也認認真真地聽著，這似乎是他們初見之後，最平和的一次。

    他知道有一定程度的抑鬱症，這是他暗中學習心理書籍，漸漸明白的。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找各種辦法去改善這個現狀……直到心智越發成熟之後，抑鬱症才漸漸減輕。抑鬱症雖然好了，但還是留下了一些陰影。

    良久，柳蔓呵呵笑著，聲音微弱地說道，「以前還不大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那個鄭歡歡，只是聽了你之前的話，大概有些明了了……沒想到，我竟然也會被自己的眼睛欺騙。」

    懷楓對自己的哥哥很依賴，而鄭歡歡的性格和他哥哥有些相似，因為這些因素，所以他就喜歡鄭歡歡了？只是，她喜歡的那個顧懷楓……難道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對象？

    「我不是戀兄，和哥哥沒關係……」顧懷楓臉色有些羞赧地說道，「很久之前，她不是這個性格，而從那個時候……我就……後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傢伙告訴她，想要管束我，就多多學習我大哥的言行。我喜歡她，和她的性格沒什麼關係，只是單純喜歡這個人罷了。」

    懷楓敬畏他大哥，這不假，但也不會發瘋啊。找他老哥這樣類型的傢伙談戀愛？

    他又不是要自虐？

    只是鄭歡歡執意認為她學習大哥的言行，管束自己很有效，而他看著那丫頭呆萌的模樣，覺得很有趣，所以就沒有戳穿。哪知時日長久，鄭歡歡竟然變成了顧懷熙第二……

    良久，柳蔓也沒有給予他回答。一轉頭，那人已經徹底沒了呼吸，肢體僵硬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