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 第五章 、小人挑唆
是家在洛陽城外自有別業,管氏父女居焉,是復在結婚前,也基本上住在姥爺和親娘身邊。?可是一來別業在城東,而是勛自西來,二則受召而返,依禮在拜謁天子之前不當先歸家門,所以他才暫居驛舍。
然後等到半夜,果不出其所料,城裡來人了,穿著黑衣,裹著兜帽,直到進了屋子,把門掩上,這才摘下帽子,露出真面目來。是勛匆忙從榻上跳下來,拉著來人的手:「元則,吾待卿久矣。」
原來此人非他,正乃是勛的心腹門客桓范桓元則是也。桓范見了是勛便即跪拜,口稱:「主公西行,囑范善輔公子。然先帝駕崩,關中密布關卡,不使消息傳至蜀中,范因未能及時通報主公,死罪。」
是勛趕緊伸雙手把桓范給攙扶起來,說:「此亦無可奈何事,吾不罪卿。」拉著桓范到榻上對面坐下,低聲問道:「天子云先帝遺詔,使邢子昂責我,褫太尉銜,卿知之乎?」
桓范說我一開始不知道,可是紙里終究包不住火,前些天消息終於透出來啦,如今是洛中洛外,咸所知聞——「群臣因以責王中書,中書乃雲先帝遺詔,不敢封駁;再諫天子。而太學生亦聯名為主公喊冤矣……」
照道理說新帝登基,就該大赦天下,復賞群臣,以收買人心,粉飾太平也,結果曹髦你倒好,上來第一條旨意,便是責備有功無過的是勛,還褫奪他太尉之銜。不管是純出公心,認為這麼做對國家社稷不利,還是暗含私意,就怕皇帝以此開頭,將來再收拾到自己頭上來,群臣都不可能緘口不言哪。所以貶謫是勛的消息一泄露出去,立刻舉朝譁然。
群臣不敢直接把矛頭指向天子,於是紛紛上奏。彈劾讓這條詔旨通過的中書台,要求王朗引咎辭職。王景興趕緊自辯,說此非時君之詔,乃先帝遺詔也。所以我才不敢封駁哪。群臣質問他:「既雲先帝遺詔,何以為證?」還有人說得更露骨:「令出中書,即帝命有未妥亦當封駁,何分先帝、時君?」
王朗不敢找曹髦去要證據,可是曹髦尚且年輕。不知道歸謗於下,還覺得挺對不起王老頭的,竟然主動站出來幫老王說話,誰料如此一來,矛頭瞬間轉向,直朝御座刺去。對於群臣來說,一則此亦無可奈何之事——本來我們只想借著罵罵王朗提醒陛下您,沒敢直斥君非,可你非要跳出來幫王朗擋箭,箭在弦上。即便靶子突然變了,那也不得不啦;二則曹髦尚且未冠,又是才登基,並無當年曹操那般威勢,臣子們也不甚懼。
罵罵皇帝又怎麼了?如此才顯得自己忠誠耿直嘛。再說了法不責眾,你又能奈我何?
而且別忘了,是勛不僅僅是朝廷重臣,他還是一代儒宗,鄭門的精神領袖——起碼是推到前台的吉祥物——故此曹髦此舉不但遭到了群臣的反對,就連普通士大夫乃至學生。也多惱恨。郗慮、許慈、任嘏等當即煽動太學生聯名上書,請朝廷收回成命。
國家名器,朝廷自掌,輪不到我們置喙。想要削掉是宏輔的太尉銜你就削好了。問題所列罪狀,多為捕風捉影,這有損是公的聲望啊,進而還可能打擊到鄭門乃至整個儒學的根基,吾等既受聖人之教,安可知其非而不言是?
曹髦沒想到會遭到如此強力的反制。當場就傻了。終究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嘛,又天性忠厚,不似那些歷史上的暴君——臣若諫君,必有其私,罷之;民若怨君,罪不可恕,遣巫覘而族之——當場就手足無措了。??而且才略略表示不滿,當即就被「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道路以目」等等成語糊了一臉。
當然啦,桓范也老實稟報是勛,說群臣聚諫、學生聯奏,其中也有他和是復在暗中串聯、挑唆的因素存在……否則你是太尉的人緣再好,威望再高,也還不致於鬧到如今這般地步。
正巧這個時候,青州傳報,說秦朗出使東海倭島,前後整整三年的時間,終於乘船返回,並且帶來了倭地二十三國的使者,一起前赴洛陽朝貢稱臣。群臣皆賀,說陛下甫登基即有外夷來朝,遠國向化,此真天大喜事,可彰我中國之繁盛、天子之聖明也。然後趁著曹髦小年輕因為愛面子而喜不自勝的機會,賈詡上奏,說:「秦朗為是宏輔弟子,此赴海外,亦昔是宏輔征遼時所遣,則論使遠夷歸服之功,宏輔必居其。盍因此收回成命,復其勛位,以顯天子之寬仁耶?」
桓范跟是勛說,他和是復雖然煽乎起了為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