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 第十六章 、我主不見
曹操命是勛前去遊說呂布,是勛也不敢答應,也不好推辭,環視帳內眾人,沒人幫腔,也沒人給他解圍,不禁呆在當地,腦海中瞬間便轉過無數念頭:
自己搞了那麼多年的外交——跟這時代,或許只能說是「縱橫之術」——也算有些經驗和心得,倘若放在後世,別說見呂布了,就算英、蘇的外交官去見希特勒,那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可是這年月還沒有什麼外交慣例,沒有「外交豁免權」,身為使者,被人當場砍了腦袋的絕不在少數啊。
有句俗話怎麼說來著——「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一般情況下,那都是在使者被推出去要斬首的時候,才會如此引亢高呼,然並卵,必定人頭落地……
是勛此前見過三次呂布。第一次是於雒陽奉迎天子,呂布主動把他叫到馬前相見,再如何肝兒顫,那也不得不去;第二次是在華陰,賈詡設計想使是勛說退呂布,結果被他將計就計,差點兒要了賈文和的性命——那回有魯子敬在,幫忙分析時局,權衡利弊啊,這會兒可沒人能夠商量。
第三次是攻打長安之役,隨即呂布就於酒席宴間暴起滋事,一酒瓶打死了馬玩。直到今天,馬玩那腦殼碎裂、鮮血賁漸的德性仍不時在是勛腦海中閃回,那回可真是嚇得自己差點兒尿了褲子啊!
呂布雖猛,終究是體制中人,理論上做事還有規律可循,起初是勛並不怎麼畏懼他——要說服這個大老粗並不為難嘛,怪不得原本歷史上。他會被陳珪父子玩弄於股掌之上呢,在這條時間線上,卻可以說被我屢次跟手裡揉搓了。可是經過馬玩之死那一幕,是真把是勛給嚇著了——那傢伙說殺人就殺人,連點兒前兆都沒有。安知他不會一怒之下,取了自己的性命?!
不怕聰明人,不怕傻瓜蛋,就怕混人愣頭青啊,從此以後,是勛心中便對這位呂溫侯暗生怯意。覺得還是離他遠點兒才好。
可是誰能想得到,那無恥的沮授竟然公報私仇,想把自己再推到呂布面前去!
如今可不比在雒陽、在華陰,也不比在長安,如今跟呂布列陣相對。這時候就該讓太史子義去陣前挑戰,而不該讓自己去徒懲口舌之能啊。只可惜太史慈已經不在人世了,曹營那麼多將領,就再沒一個能是呂布的對手。是勛這個懊惱啊,我應該早點兒設謀弄死劉備,然後把關、張、趙收到手的,如此則何懼他呂奉先?!
好吧,後悔藥沒處掏摸去。再說了,他此前就真有機會弄死劉備嗎?那大耳賊整個兒是屬帶魚的,滑不留手。從青州到徐州到荊州再到益州,只要他想跑,曹操壓根兒就追他不上——終於釀成今日之大患。
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再一抬眼,就瞧見曹操那兒仍然撲閃著原本不大的一雙眼睛,滿溢期待之色呢。是勛不敢再耽擱了。只好咬緊牙關,拱一拱手:「勛初來此。未諳戰情,不知將如何說也。」
為將者當知天時、地利、人和。其實耍嘴皮子也一樣,我才剛跑到前線來,對於雙方的軍力對比、戰勢政情,基本上還都兩眼一抹黑呢,我可怎麼去遊說呂布?你想派我去參加這場考試,總得給我足夠的複習材料和複習時間吧。
曹操聽了這話連連點頭:「自當先使宏輔熟悉前情,乃可遣也。」隨即又不忘加上一句:「然呂布五日後即待開戰。」那意思,你最多只有五天的複習時間啦。
是勛不禁苦笑,隨即又說:「聞主公適會呂布歸來,料未能搖其心也……」你要是能把呂布說退了,自然就不需要我再去冒險啦——「呂布,世之梟雄,恐非言語所能動也……」眼瞧著曹操雙眉一擰,似要發作,趕緊承諾:「勛必當竭盡心力,往試說之。然……昔燕丹謀刺秦王,亦遣二使,今須一人相助,乃可行也。」
伸手一指:「請勞子輔。」沮授你別跑,你跟我一起去吧!
沮子輔滿臉的茫然:「吾非善言辭者也,亦無秦舞陽之勇,何能助之?」
是勛陰冷地一笑:「吾自有計,子輔勿辭。」
是勛準備了整整三天,把前線情況全都摸了一個透,然後才無奈地辭別曹操,光帶了包括老荊在內的親信部曲八人,離開魏營,乘小舟渡過雍水中游,前赴涼州軍中。他是特意經最北端前行的,這要是往南一點兒,不小心先被益州的人馬給撞見了,劉備斷然不能容忍自己去遊說呂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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