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61章 南北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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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還需如何變?」殿帥尚洪遷站了出來,直接說道:「契丹人既然逢此大變,不戰自亂,正是我軍進取的良機。左右大軍已然調動,糧秣北輸,正當趁其時,北伐契丹,趁其新舊交替之際,一舉奪回幽雲諸州,燕山之險,兵出塞外,成就不世功業!」
自史弘肇之後,尚洪遷在禁軍統帥的位置上,也待了三年了,平日裡基本都老實地當著吉祥物,不參與朝廷的戰略決策。但這種軍政擴大會議上,劉承祐還是讓他出席,給他發言權。
但其言落,工部尚書王朴立刻站了起來,有些激動道:「陛下,臣以為尚殿帥之議不可。契丹此時必無南顧之力,此殆天所與良機,我朝當即調師南下,轉攻偽唐,一舉奪取淮南,盡收江北之地,再圖北顧!」
「王尚書此言差矣!」這個時候,興捷軍都指揮使王殷也起身說話:「而今東京禁軍北出,河北軍馬業已集結,北邊戍軍也都做好了戰鬥準備。這等情況下,再妄更作戰方向,這要浪費多少錢糧,多少時間,消耗多少兵馬將士體力戰力?」
「與其如此,莫若順勢北進到底,一舉奪回我北部邊防要地!」
在殿中的武將,除了王殷之外,還有武節軍都指揮使杜漢徽,這是員勇將,此時也附和了,支持北進。
鐵騎軍都指揮使韓通,見狀跟著發言,支持對遼作戰。在這干武將看來,難得有似這樣的擊遼良機,萬萬不可錯過。
眼瞧一干武臣,儘是鬧熱之狀,范質不由起身,聲援王朴:「諸位將軍將局面想得過於簡單了,而今契丹的形勢究竟到哪一步,敵情如何,仍就未知,猶待探察,豈可輕易言戰!」
尚洪遷卻是聽不得此言,向范質逼視,語氣很沖:「范相公是質疑本帥不通軍略?而今幾十萬大軍,徑向河北,難道不是為打仗?陛下與朝廷,諸軍將士,都已做好了與契丹人大戰一場的準備。契丹兵損勢弱,我軍勢盛,如何戰不得?」
從來沒有發現,尚洪遷竟有如此口才。看爭執有些激烈,怕傷了和氣,馮道出來打圓場了:「諸位將軍有敢戰之心,禦敵之志,是國家的福氣。但兵戈之事,事關國計民生,需持慎重之心。老臣以為,能不戰則不戰,莫若坐觀其變,待局勢定下,尋一個穩妥之策......」
好嘛,馮老相公幹脆建議別打仗了,當然,此諫劉承祐直接當沒聽到。
王朴這個時候,卻是躬身一揖,言辭懇切道:「陛下,諸公,大漢此前秉持的國策,本為『先南後北』,待削平諸國,而後集全國之力,北抗契丹。我朝積蓄三載,本為攻伐偽唐,盡取淮南之地,而後北顧南征。若非契丹南侵,大軍早已略地於江北,又豈有備戰河北之舉措。」
「大軍北上,本為應變之舉,而今契丹自亂陣腳,北患已消,自當使國家戰略回到正軌,從容經略南方。否則陛下此前針對南國的諸多努力,豈不盡付諸流水?」
「如今,唐軍已奪楚地,表面勢盛,正志驕意怠,實陷泥潭而不自知。如不乘其分心他地,將來再想找到如此良機,也不容易了。並且,陛下今大議南北,戎機難隱。對我朝,偽唐也會加以防備,再難尋突襲之機,奇兵之效!」
王朴這一番言論,讓劉承祐乃至群臣都陷入思索。但這個時候,中書舍人陶谷,突然出聲:「王尚書所謂『先南後北』之策,原就是顧忌契丹之強大,難以對付,故欲先取易而後攻難,先平弱而後制強。」
「但如今!」陶谷瞥著王朴,嘴角揚起一道讓其不適的弧度:「契丹人內亂,將大好戰機,送到大漢眼前,難道就眼睜睜地放棄。為何不趁勢北上,一舉奪回燕山之險,將契丹人擋在關外,而後徐圖南方。『先北後南』,既制強敵,再從容削平弱者,難道就不可行?莫非,就定要將大漢局限在所謂『先南後北』的戰略之上?」
陶谷此言,已然有些誅心了,連劉承祐都不有皺了皺眉頭。陶谷的話,聽起來,確實是有些道理的。戰略決策,也只是一個基本的方針,隨時可調整的,因勢利導,才是智者所為。
而尚洪遷,已然忍不住拊掌了:「陶舍人,這是說出了本帥的心裡話!什麼先南後北,哪裡好打,哪裡方便,就打哪裡!」
仔細想想,若能真趁勢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