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萍浪客 第11章 三味線(七)
馬車。
馬路。
行人。
跌撞。
突來一陣疾跑。
老人傾斜。
倒地的身形,無力起身。
疾馳的馬蹄,即將踐踏。
呼聲,驚叫。
有心也好,無力也罷。
卻是無人伸手,更無人挺身。
圍觀的人已成背景。
誰又能阻止慘劇發生?
忽來的手,抓穩了馬的韁繩。
四蹄飛揚,難越雷池。
四周一陣驚呼,甚至忘記去扶摔倒的老人。
見老人無恙,和服的少年甩掉韁繩,正要離去。
那車中,一雙冷眼露出了審度的神色。帶走帝國口音的東瀛話在少年耳邊響起。
「你叫什麼名字?」
「李睦仁。」
「東瀛人?」
「我有帝國血脈。」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救人。」
「錯,殺人。你攔下本官,知道今日會有多少人犧牲在天正院前嗎?」
李睦仁搖頭輕笑:「既然時間緊迫,大人打算在這裡與我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嗎?」
「非也,你冒犯本官,是本官要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若不抓緊,也許你難見到明天的太陽。」
「你想要我怎麼贖罪。」
「做本官一天的保鏢。」
「不可能!」
此時,人群中,數隻手在不同方位,微微抬起。
李睦仁感到殺氣,背後三味線木盒暗格開啟,一口細長的木刀,抓在手中。
拔刀瞬間,四周無數細小的鋼針,噴射而來。
李睦仁別無選擇,只得跳入車中。而車夫卻是慢了一拍,反應不及,中針而倒。
一群身穿黑衣的武人突然跳出,與人群中的殺手戰成一團。
車廂內,李睦仁定睛一看,那車中銅牆鐵壁,卻見一名少了左眼右臂的中年高官,安然坐於中間,旁邊有一名青年服侍,面容與其相仿,應是他的兒子。而馬車外一陣慘叫,似有兩股勢力在外爭鬥。
中年人聞聲,一嘆。
「可惜這些信王府的死士要在這裡白白送命啦。」
李睦仁皺眉。
「仇家?」
「是政敵。」
說出政敵二字時,中年人的獨眼露出深深的遺憾之色。
兒子往外看了一眼,見兩幫人戰成一團,難以顧及這裡,而馬兒無恙,說道:「父親趁現在,咱們快走吧。」
中年人說道:「你來駕車。」
兒子看了一眼李睦仁,又看了看父親。
「可是……」
「還不快去?」
「是。」
馬車行在路上。
中年人看向李睦仁,用語氣平和地說道:「現在,你與我一同入局啦。」
「你是誰?」
「天正院四品正法官,谷輪。」
「要殺你的人都有誰?」
「很多,多到我自己都數不清,也許有政京的政客,也許有帝京的權貴,或許還有海外的王公,但執行者,我很清楚,是整個帝京的黑道。」
李睦仁心想,黑道的對立面是白道,任何時候黑道作亂,愛惜名聲的白道都不可能不插手。
「為何不向警察求助?」
谷輪嘆了口氣說道:「如果徐道一未被突然調入政京述職,我或許會向他求助,但眼下卻不可能啦,這是一場遊戲,一場以我的生死決定勝負的遊戲,下棋者為保證公平,不允許第三方介入。」
聽到這裡,李睦仁算是明白自己被牽扯進怎樣的局面之中。
「你為何會選擇我?」
谷輪盯著李睦仁的眼睛,說道:「因為你很有本事,很有正義感。」
「僅僅如此?」
谷輪終於說出了實話。
「我的貼身保鏢死了,如果無人保護,前路難行。」
李睦仁說道:「我保人,從來是有償的,可我想要的,你未必能給。」
谷輪問道:「你想要什麼?」
想到國子監內,與少女離別時的背影,若是真讓自己做了她的僕從,或許比死還難受。
李睦仁說道:「一個名位,一個在國子監讀書的名位。」
……
……
……
城北,心一堂。
全應天府所有黑道集會之地。
堂外設有十六座,代表當下最有力的十六位堂口頭目的坐席。
堂內設有八座,其中七座代表當下應天府黑道七位最有影響力的人物。
這七人無論是否握有實權,只憑影響力便有資格討論制定地下世界的規則。
而位於心一堂最中央的座位,只屬於一個人。那便是應天府地下世界真正的主宰。
大先生。
本次集會,大先生並未出面,而是由他六名義子中的長子代為傳話。身為晚輩的長子,在向各位前輩見禮之後,便立於大先生的座位前,代表其只是傳達旨意,而非代為行事。
七座之間各有珠簾隔開,各人看不清各人的情況,唯有立於中央的大先生的位置可以看到七人的面孔。
此時,會議將開,總軍師的光太郎卻是遲遲未至。
長子見光太郎的位置前立了一人,那人身穿有點邋遢又有點油膩的和服,頭戴髒兮兮的高帽子,手持一根掉了黑漆的紳士杖,最可笑的是他的兩撇怪鬍子,又濃又翹,看上去頗像個小丑。又環視四周,剩下六個位置,除了與自己交好的三位大佬,有三個皆是代理人,不禁覺得自己的顏面受到傷害。
「此次會議,身為總軍師的光太郎先生未到嗎?」
那喬裝成代理人的光太郎說道:「光太郎先生身體抱恙,托我前來旁聽。」
「其餘三位呢?」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