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變 第18節荒唐貝勒5
第18節荒唐貝勒(5)
「我也知道大爺想出去。天天替大爺想辦法,想來想去想不通,只為有個人擋著路。」
「誰啊?」載澄疑惑,「怎麼擋著我的路?」
「奎大福答道,「她不肯回家,大爺就出不去。」
這道理是不難明白的。兆潤那面,惇王已派了人跟他接頭,許了他一些好處,能夠無事,但奎大*奶不肯回家,事情就不能算了結。即令他家寧甘冤枉,忍氣吞聲,而恭王不願載澄有這樣一處外室,就只好仍舊把他關在書房裡。注釋完了,善福提出要求:「大爺,請你親筆寫幾個字,我跟她去說。不用多話,只需她體諒就行了。」
載澄猶豫著,一方面覺得善福的話有理,一方面又覺得這樣做會傷奎大*奶的心,內心彷徨,委決不下,只是大步蹀躞著。
「大爺,」善福低聲說道,「眼前好歹先顧了自己再說。」
這一下提示了載澄,原是權宜之計,只需出了槐蔭書屋,依舊能夠秘營香巢,雙宿一起飛。九城之大,何處不能夠藏身?只需自己行縱檢點,不愁敗露。
於是,載澄欣然同意,親筆寫了一封信,大致是說,受嚴父督責,復以格於實情,奎大*奶如果不肯回家,事不得解。務必請她體諒,不要堅持己見,等他恢復了自由之身,自然能夠再謀團聚。
信是寫得很好,但善福另有打算,說『眼前好歹先顧了自己』,是騙人的話。善福倒是耿耿忠心,不但要解他的近憂,而且也為他作了遠慮,一了百了,不容他再跟奎大*奶藕斷絲連。
「奎大*奶,你也得為我們大爺想一想。你害得他還不夠嗎?如果說,你真的能跟我們大爺過一輩子,倒還有可說,無奈那是辦不到的事。你別只顧你自己痴心妄想了請回去吧這麼賴著不走,害了大爺,也害了你自己,何苦?再跟你說句實話,咱們大爺是決不會再要你了,為你,惹了那麼大一場禍,你想想他還敢招惹你嗎?就敢,王爺不許,也是枉然。」
這番話說得太重了。善福只是要把她激走、氣走,所以措詞不留餘地,他沒有想到奎大*奶受得了、受不了?於是,等善福一走,奎大*奶流著眼淚,檢點載澄送她的首飾玩物。小雲見她神色有異,不免害怕,怯怯地來探問究竟。
「大*奶,」她問,「你這是幹嗎呀?是不是拾掇拾掇東西要回家了?」
「那兒是我的家?我回到那兒去?」奎大*奶容顏慘澹地嘆口氣,「咳叫我還有什麼臉見人?」
這是說無顏見兆奎的家人。小雲也知人事了,自然能了解奎大*奶的處境。設身處地替她想一想,不明不白地離了夫家,如今又不明不白地投奔了去,即便全家上上下下都不說,自己走到人面前,總覺得欠下人家什麼,抬不起頭來。這當然不能回去。
但是,澄大爺家可不要她了,小雲在想,何不回娘家呢?這樣轉著念頭,不由得就問了出來。
奎大*奶嘆口氣,欲言又止,因為這話跟小雲更說不明白。娘家在四川,路遠迢迢且不說,做下這種丟臉的事,父兄不諒,嫂子譏訕,唯一能諒解的親娘,卻早就故世了。回娘家的滋味,怕比回夫家更難消受。
「唉,你不懂。」她搖搖頭,「你睡去吧,別來煩我。」
聽這麼說,小雲不敢再打攪,管自己睡下。一覺醒來,已是五更,旗人家都起得早。怕自己失聰,耽擱了伺候大*奶起身,慌慌張張趕了去,推開門一看,嚇得靈魂出竅,奎大*奶的身子懸在床欄杆上。
「不得了啦」厲聲一喊,驚動了護衛僕婦,紛紛趕來,只見小雲面無人色,然後放聲大哭,一隻手只朝里指。等把奎大*奶解了下來,身子已經既冷且僵了。
「出這麼個紕漏」善福跌腳,「這下越發鬧大了」
這件事還不敢告訴恭王。善福自知闖了禍,一急倒急出一個主意,到馬號里去挑了一匹快馬,騎上了直奔宗人府找左司理事官麟俊。
宗人府分左右二司,分掌左右翼宗室、覺羅的譜牒,登錄子女嫡庶;生卒婚嫁;官諡名爵;審核承襲次序,權力甚大。兆奎屬於正白旗,歸左司該管,這就是善福要來找麟俊的緣故。
聽罷究竟,麟俊口中『嘖、嘖』出聲,「我早就知道要出新聞。府里的事,我們不敢管,兆奎自己又不言語,我們更樂得不管。如今,」他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