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驚塵 第十五章清舍論世知曲轉五
凌雲軒雙掌抬拍,抵住兩側手刀。尉遲武威見其兩臂奮張,方要拱首前撞,卻覺兩手不聽使喚,竟由凌雲軒牽住,各繞圓圈朝中間擠來。「水火交融」全無施展之道。尉遲武威內勁一收,立定身形,餒道:「當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在下輸了。」
凌雲軒抱拳道:「尉遲公子承讓!」尉遲武威擺了擺手,道:「你我有言在先,這便請各位隨我來。」眾人心中懸著的石頭終可放下,跟尉遲武威回到客廳。
尉遲武威緩緩說道:「其實,恩師身世極其可憐。」幾人聽罷,心神一動,又聽他道:「恩師自幼入教修行,本是謹遵教義,為人慈善。」待見幾人面有疑色,尉遲武威又道:「此乃先父所言,絕無虛假。恩師弱冠之前遇上師祖劉漢成,學成功夫,便於揚州摩尼寺做了護法。會昌之時,州府遣散教眾,欲將寶殿焚毀,恩師苦勸無果,更被打成重傷,眼睜睜看著本寺毀於一旦。從此之後,恩師立志匡復聖教,以洗此大辱。」說完,頓了頓道:「只因這復仇之念,令恩師判若兩人。他先是由師祖口中得知二師叔祖持有出雲劍,更曉得師祖曾於黃山偶得李筌遺書之經過。」
凌雲軒忙問:「尉遲公子,可否將此事詳細道來?」尉遲武威想了想,道:「師父曾言,師祖本是去黃山遊玩,無意中於一山洞之中得了李筌遺書。依其中所記,李筌雖將秘笈托與黃山佛寺,卻深恐神功傳息有差,便將真經分做內、外兩份,外經交由佛寺守護,內經本欲交予其西域好友拓跋圭保管,但其為修書一事耗盡心腦,自知時日無多,便將內經藏於其練功山洞中,以待有緣之人。如此一來,招法、內功分家,便是其一為歹人所得,也難以令其為所欲為。師祖無意貪功,乃從其囑,送書西域。」凌雲軒聽了,已可體會李筌一片苦心,試想若是朱溫樣的惡徒拿了真經,武林將成何狀,如今內外經分遣,算是多了一重保票。
尉遲武威接著說:「恩師心想若可得乾坤神功便可獨步武林,若得化雪出雲便可號集教眾,東山再起絕非痴心妄想。但聖教經會昌一亂,元氣大傷,找尋全無蹤跡的化雪出雲已是不易,更休提去黃山佛寺搶取外經,遠赴西域尋內經了。恩師情急之間,思得一計,編出了『武林至尊兩件寶,乾坤神功化雪刀』之說,在江湖上廣為傳布,望能借各派之力,找到寶物。」
一語落地,四座皆驚。原來「武林至尊兩件寶」是格羅本因人成事的套子,二十年前腥風血雨的始作俑者竟是這番僧。然此事起因固在格羅本身上,那些江湖門派卻是利慾薰心,自甘墮落,為他人做了嫁衣。凌雲軒心生餘悸,料想當年凌月剛如不將化雪刀秘密收藏,定會惹禍上身,那場浩劫卻不知又要變做何樣;想來,以金懷恩當初的性子,若非他隱於駝峰島,必定陷身紛擾之中。
尉遲武威又道:「當時,唯有師祖明白此乃恩師的作為,當即惱羞成怒,緊追恩師不放,定要痛下殺手,清理門戶。恩師起初念及師徒情誼,只四處躲藏,不與相見,但仍是避不過師祖。二人動手之時,恩師失手殺了師祖,精神受創,比之從前更為冷血。」依時看來,格羅本錯殺劉漢成之時,尉遲武威約有七八歲,卻也對此事記憶猶新,足見其刻骨銘心之重。
凌雲軒忙問:「劉前輩身手甚佳,怎會不敵自己徒兒?」他本可與劉漢成同輩相稱,但出於敬仰,不敢自高。尉遲武威乃道:「也是命中注定,師祖當年得知三師叔祖自祖師爺隱居之後暴戾恣睢,為禍江湖,便去出手料理,雖是將其擊斃,自己也重傷在身。恩師與其動手之時,師祖舊傷復發,一命嗚呼。」幾人嗟嘆不已,想不到格羅本有此經歷。
「後來,」尉遲武威說道:「丐鹽兩幫滅亡,江湖中人不願重蹈覆轍,這才不再爭鬥。恩師未償其願,心中大怒,便想以重金重起聖教,但此計耗資巨大,已非我尉遲一家可辦。」當時,尉遲家遠不及兩年前的產業,充其量不過個小有名氣的跑貨藥房而已。
凌雲軒臉色一沉:「這便是他十八年前血洗蘇州穎家的前因。」尉遲武威一怔,沒曾想凌雲軒已知此事,不由得默默點頭,卻又說:「但穎家寧死不屈,早將家財轉贈祝、陶、謝三大商戶。恩師去尋之時,乃知三戶已遠遁海外。」
尉遲武威嘆了口氣,道:「恩師自覺孤掌難鳴,灰心喪氣。其後多年,恩師時而來此探望我兄妹。」說著,本來陰暗的表情現出一絲亮色:「此時的恩師倒已回復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