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餘燼 第462章 匯合
第462章 匯合
層層封鎖的地下深處,直通大海的隱蔽設施,無人知曉的龐大工程,被掩埋在無數真相與謊言之間的秘密——半個世紀的隱瞞,曾經的希望與期許,綿延至今的恐懼與禁忌。
所有這些,此刻匯聚於阿加莎面前,鑄以冰冷的金屬,沉默地懸吊在如骸骨般交錯的梁架之間,宛若凝固之後又重新運轉的歲月——
一台由城邦當局秘密建造的潛水器。
阿加莎靜靜地站在那龐大而緘默的機器前,透過厚厚的黑色布帶注視著這堆鋼鐵,一種無言的壓力仿佛正在她的感知邊緣跳躍,過了許久,她才開口打破沉默——嗓音中帶著沙啞:「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有很大運氣成分,」提瑞安說道,「我相信哪怕是在溫斯頓執政官的親信中,這件事的知情人都屈指可數,而其中大部分可能已經死在了最後的保衛戰中,但在接手了市政廳的工作之後,我注意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資金和人員流動,而它們都指向這座港口內的一個『非公開科研項目』。」
他說著,轉過頭,望向那懸掛在鋼樑之間的龐然大物。
「剩下的事情沒什麼可說的,鑑於南港曾完全淪陷,我們就放開手腳在這裡大肆搜索了一番——然後找到了一座可疑的倉庫,一個可疑的豎井,一個可疑的地下設施,以及一個可疑的潛水器。」
提瑞安在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表情雲淡風輕,然而哪怕僅僅是旁聽,阿加莎也不由得驚嘆於這位「鋼鐵中將」的本事——他如此迅速地接管並了解著寒霜的一切,這完全不像是一個遠離城邦半世紀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如此機密的設施,不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就能輕鬆找到的。
他就仿佛從未離開過寒霜一樣。
「這台機器……現在能用嗎?」短暫沉默之後,阿加莎忍不住問道。
「需要檢查一番,」提瑞安搖了搖頭,「這台潛水器雖然是基於寒霜女王留下的藍圖建造,但它又用了很多近代甚至現代的技術,而且這座設施里還有許多用於支持潛水器運行的地上裝置,比如氣泵、鋼索和通訊設備,我們得搞明白這些裝置的狀態和作用。
「壞消息是,知曉這些技術細節的人恐怕都已經沒了——死在之前的寒霜保衛戰中。在我們發現這座地下設施的時候,它是從內部鎖死的,裡面的人似乎是想要把那些怪物關在隔離間裡,可惜……他們並不知道那場災難的規模有多大。」
提瑞安說到這,輕輕搖了搖頭。
「但是,也有好消息,」他抬起手,指向四周,「潛水器完好無損,包括這間大廳里的所有東西,都是完好的。」
阿加莎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抬起頭,回身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
那扇沉重而略微扭曲變形的大門在她混沌的視野中靜靜佇立著,大門上的血跡中隱隱勾勒著掌印的輪廓,血液中的生機已經逝去,那輪廓卻仍然在她的視野中泛著微微的光。
提瑞安的聲音從旁傳來,打斷了阿加莎的思緒:「接下來,我會嘗試尋找這個秘密項目的知情者——或許並非所有的技術人員當時都待在這座設施里,但如果真的找不到任何倖存的技術人員,那就只能讓海霧艦隊裡的某些老傢伙們碰碰運氣了。」
阿加莎疑惑地皺了皺眉:「海霧艦隊?」
提瑞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是當年參與過潛淵計劃的,看到這台潛水器之後,他們會大吃一驚的。」
阿加莎沉默下來。
萬千的感慨在心中起伏,她不知是該感嘆這歷史的輪迴,還是該慶幸冥冥中,一切都在回到應處的方位。
一旁的提瑞安也沉默下來,這位鋼鐵中將漸漸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轉而以一種沉默肅穆的目光緩緩掃過大廳,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扇通往升降機方向的大門上。
他輕輕點了點頭,仿佛在向這不為人知的愚行與壯舉致敬。
……
海風輕柔,碎浪翻滾。
蒸汽核心輸出的澎湃動力驅動著腳下的艦船,迎面吹來的寒冷海風驅散了頭腦中的雜念,勞倫斯站在白橡木號高高的前甲板上,披著他那身已經穿了許多年的船長大衣,眺望著遠方的海面。
然而這位老船長的內心絲毫不像他此刻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
一個溫和的女聲從他胸口掛著的小鏡子中傳來:「緊張起來了?」
「這股緊張勁兒從離開寒霜的時候就沒減輕過,」勞倫斯砸了咂嘴,「畢竟這可是要主動去與那艘船『會面』——一百年來,無垠海上的船長們只有拼命逃離那艘船的,咱們卻在主動靠近它,這種事說出去探險家協會那幫傢伙肯定以為我瘋了。」
「無垠海上沒有幾個船長是不瘋的——而你將成為這些瘋船長中最醒目的傳奇,」瑪莎的語氣中帶著笑意,「這麼一想是不是稍微有了一點動力?」
勞倫斯嘆了口氣:「你對一個即將被送上絞刑架的人說,給他的那根絞索是所有繩子裡面最漂亮的——甚至可以給他打個蝴蝶結,伱覺得這會起到安慰效果嗎?」
鏡子中的瑪莎張了張嘴,似乎剛想開口,一個嘶啞又聒噪的聲音卻突然從不遠處的旗杆上傳了過來:「可以啊!只要絞索管用,別說打個蝴蝶結了,你們把我打成蝴蝶結都行啊!」
勞倫斯頓時嘴角一抖,扭頭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在船頭高高的旗杆上,一根絞索垂墜下來,異常077正把自己掛在那根絞索上,隨著船的晃動蕩來蕩去,看上去邪門又詭異。
「你還不打算下來?」勞倫斯沒好氣地看著那掛在旗杆上的乾屍,「你已經在那裡掛一整天了。」
「萬一突然就管用了呢,剛才我覺得自己已經產生一點困意了,」用絞索把自己掛在旗杆上的乾屍嚷嚷著,「我再掛一會——您都答應了,我可以給自己選擇睡覺的地方。」
「……我是答應了你可以在不影響其他人的情況下給自己選個地方休息,但當時你可沒說你要把自己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