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洪荒大地之中，那一個個慘遭屠戮的人族，無歸道人雙目幾欲滴血，心如刀絞，人族如此苦厄，眾生何辜。

    雖然，無歸道人很清楚，人族之所以會遭受此等苦厄，乃是登上天地主角的必經之力，不經苦厄，如何能夠享受天地主角，凌駕眾生之上的尊位。

    巫妖勢大，人族雖然能夠源源不斷的吞噬巫妖氣運，可是人族畢竟太弱，若是像這樣細水長流，怕是億萬年也難成天地主角，而且，這樣不斷壯大自身，最終巫妖之戰，便會成為新的三族大戰，如此，人族絕無登上天地主角的尊位。

    因此，才有了這巫妖屠戮人族，巫妖屠戮人族，殘忍嗜殺，與人族結下莫大因果，日後巫妖大戰，兩敗俱傷，人族借諸聖之力，乘勢崛起，便能一舉吞噬巫妖兩族氣運，熔鑄兩族氣運於一身，成就天地主角，便如昔年妖族融合洪荒百族氣運成事一般無二。

    是以，面對人族慘遭屠戮，諸聖沉默不語，視而不見，便是要借人族之手，徹底斷了巫妖氣數。

    只是，知道歸知道，苦厄歸苦厄，無歸道人前世身為人族，今生雖然不負人族，可是人族一點一滴從他手中成長起來，遭受多少苦厄，他如何不清楚，眼看人族遭難，卻是心如刀割，當即朝鴻鈞躬身一拜，「師尊，人族遭難，弟子乃人族聖師，不得不前往護持，還請師尊允許。」

    聞言，道祖臉色不變，猶如土木一般，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你可想好了，混沌大道出自混沌之中，不屬洪荒天道，便是貧道，也只能對汝講述一遍，若是你今日捨棄，日後想要成就混沌大道，便越發艱難，人族苦厄，乃是定數，便是汝出手，可不過救下寥寥罷了，為此捨棄混元道果，你可想清楚了。」

    聽到這話，無歸道人愣住了，道祖這話，說的在清楚不過了，若是自己今日離去，便與混沌大道無緣，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留下的話，便能藉助混沌大道成就混元道果，成為那不死不滅，萬劫永存的聖人至尊。

    自從穿越洪荒一來，無歸道人無時無刻不在為活下去而努力，知道自己身負血孽，巫妖大戰，天柱傾倒之後，便會被女媧娘娘拿去做那撐天支柱，如今，災厄消散，要說無歸道人沒有成聖的心思，那是假的。

    更不要說他如今身負鴻蒙紫氣，通過剛剛道祖所講之道，對於成聖，怕是真真正正的一步之遙了，只要留下，跨過去，就能萬劫不滅，而另一邊，人族雖然遭厄，卻到底不會真正的滅絕，有幾位聖人看顧，只會折損大半，這一點，無歸道人也是清楚的很。

    一邊，是混元道果，聖人尊位，另一邊，則是不會出什麼事情的人族，應該怎麼選，好似再清楚不過了。

    無歸道人猶豫了一下，想要說自己留下，領悟混沌大道，畢竟人族不會真的出事，可是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在巫妖聯手之下，慘遭屠戮的人族景象，在一支被追殺的隊伍中，無數青壯年倉皇逃竄，捨棄年邁的老人和稚嫩的孩童，在滄桑的解脫聲和稚嫩哭泣慘叫聲之後，緊接著是無數中氣十足的驚慌哀號，甚至求饒聲，卻淹沒在一陣桀桀的刺耳聲中。

    也有無數部落青壯年拿起長矛、弓箭守護住婦女、老人和孩童，與妖怪廝殺，在看似無用的徒勞掙扎中，一一倒下，卻在瘦弱者面前築起一堵足以名垂青史的血肉之前。

    洪荒大地之上的一幕幕，一一在眼前顯化，無歸道人忽然有些疑惑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活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長生嗎？雖說自己不是混元聖人，不死不滅，可是成就准聖道果，壽元無限，相比於前世人身，已然不知道多活了多少年，難道，就只是為了活著不成。

    不，不僅僅是這樣，人，為萬物之靈，眾生之首，難道僅僅是因為勢力廣大，涵蓋天地不成，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靈，人有情，有那尋常婦女，甘心捨身為死，庇護膝下幼兒，有那蒼老長者，明知事不可為，大義凜然，不畏生死，有那人族修士，對抗妖族，自爆應敵，只求庇護人族一線生機，甚至於，後世人皇，神農嘗百草，遭苦厄，人，正是因為有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情，義，理，智，信，方而為人，天地人三才，人族能夠以人為名，便是如此。

    想到這裡，無歸道人心神一震，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這笑，不是尋常大笑，不是會心一笑，不是別有深意的笑，而是猶如稚子初生一般，純粹無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