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賢廣場一側山頭的聽濤亭旁那片小樹林裡,有一座紅牆綠瓦的兩層閣樓,掩映在一片鳳凰紅中,嫵媚卻出俗。這便是社團聯合會的琴房——雨韻閣。
這天傍晚,當晚霞染紅了海上的雲彩時,女孩正從海邊跑步回來,在求是園邊的叉道上猶豫了一下,折進了那片鳳凰林。
鳳凰林已沒有了往日的紅艷,九月的風吹下滿地的落英,美卻痛著!
「咳,鳳凰花快枯萎了!」女孩無奈地嘆息著,蹲下身去,拾起一片剛著地的花瓣。而此時,那清脆的琴聲便順著草地飄到女孩的心裡了。
女孩這才發現她正立在雨韻閣前的廊道邊。
自從管弦樂隊歸屬藝術學院後,雨韻閣已經好久沒有琴聲了,而周圍的人們也得以安寧。女孩喜歡管弦樂隊的演出,卻同樣受不了他們排練時那些大號小號的嘶啞。在女孩的印象里,只有演出才有動人的可能。
可是今天,那吉他聲吸引了女孩的腳步。她只想去看看那位樂手,而對雨韻閣為何又有琴聲這個問題一點探究的興趣都沒有。
女孩便這樣小心翼翼地踱近那個灰舊的窗前,透過殘留著紙屑的玻璃,她看到了他……
自從來到這個學校以後,劉斌全就像中了邪似的熱衷於校園裡的一切活動。那次在第一食堂就餐時,門前來了一群休閒男女,在地板上飄來舞去跳了一陣街舞,他飯都不吃了,跑出去鼓掌,鼓到最後才知道原來只是一場商品促銷活動。還有那一次聽說弘文樓有知名教授的講座,他早半小時便去占了個位子,可到點才發現講的是海洋化學,他什麼也沒聽懂……
除此之外,劉斌全在社團上更花費了不少時間和金錢。學校的大小社團,只要感興趣,他都毫不猶豫地加入!於是,入學這兩周來他幾乎都在各個社團間來回忙活。而其中投入時間最多的是吉他協會。
吉他原本就是劉斌全玩弄自如的工具。年少時的他憑藉著它和那嫻熟的技藝,換來了不知多少的自信和對青春無悔的往事。
難怪劉斌全剛進入吉協那一天起就鋒芒畢露了。
那一首英文彈唱《countryroadtakemehome》,那歌喉,那琴藝,那淡淡的憂鬱的眼神,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震住了。很快,在欣賞與排斥的角逐中他順利當選為吉協的講師之一和演奏組的組長,同時首場演唱會的曲目單上添上了好多條。
於是,劉斌全便帶著這群吉他高手,躲進了雨韻閣,在一樓那間雕有花草蟲魚的房門裡,開始了他的成名計劃……
自從發現了他和他們,女孩天天跑步回來都繞到了這裡,坐在不遠的草地上,靜靜地聆聽他們的傾訴。那獨奏的悽美,彈唱的苦澀,木吉他的清純,電吉他的吶喊,獨奏的隨性,合奏的和諧……仿佛一部連載中的青春小說,天天向她講述著過往的豆蔻年華。
女孩雖不會吉他,卻懂得吉他,可很多樂曲女孩並沒有聽過,顯然是他們的原創。有一首歌這樣唱到:
年少時沒有意料
讓我們永生遺憾的
竟是一路踏來的腳步
…………
那時的隨性
是今生最甜最苦的傷
…………
如今想去挽回
卻只剩下
放縱的欲望
懼怕的情
…………
女孩的淚下來了……
向團委要來房間後,劉斌全便興致勃勃地帶上組員,逛遍了學校周圍那幾家大的琴行,拉贊助去了。
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光要錢不消費的拜訪,劉斌全的確感到有點心虛。但他昔日的輝煌,不允許他有一絲膽怯的眼神。雖年輕,劉斌全卻已經身不由己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一周之內連哄帶騙地為這間排練室,陸陸續續添置了一套架子鼓、一台 yema 音響、一把 parker 電吉他、一把星辰音響琴、一個效果器……
在這期間,劉斌全和樂手們每天傍晚五點半準時來到這裡,把一天的疲憊或愉悅,通過吉他,攜著往昔的記憶,化作一段段音符。這是他們一天裡最快樂的時光!讓手指跳舞,在屬於心靈的世界裡,抒發著雖抽象卻實實在在的東西——青春的執著與迷惘、愛情的緣起與苦澀、生活的熱情與疲憊、理想的急切與幻滅、金錢的不屑與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