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鳳走後，張友林卻坐在那兒發愣。在於小鳳提到柳金玲時，他的心裡一動。莫非於小鳳對自己招惹別的女人不滿？可他又一點也看不出來。按說，任何女人對男人的感情都是自私的。即便是像於小鳳和張友林這樣偷情的人，也是如此。張友林知道，每當他與另一個女人偷情時，都是對於小鳳的一次傷害，可是於小鳳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忽然，張友林就冒出了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娶這樣一個女人做妻子的話，該有多麼好啊！他忽然就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一本描寫斧頭幫幫主王亞樵的書，王亞樵的老婆就是這樣，每當王亞樵看中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他老婆不但不會吃醋，反而會幫助他去把那個女人弄到手。當時，他就想這樣的女人簡直比大多數男人還要更像男人。這個更像男人，不是說長相和性格，而是說這個女人的胸襟。現在，他忽然就把於小鳳和那個女中豪傑做了比較，她覺得於小鳳一點也不比那個人差。這麼一想，他覺得於小鳳不但有女人的美麗和溫柔，更有大丈夫的胸襟和氣度。如果現在讓她從這麼多女人中挑選一個女人陪伴他一生的話，他不會挑選他現在的妻子王麗，也不會挑選現在正和他打得火熱的徐美麗，甚至也不會挑選他還沒有弄到手的柳金玲，他會毫不猶豫地挑選於小鳳來陪伴自己走完一生。忽然他又想到，像於小鳳這樣的女人，竟然會嫁給馬海明，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馬海明他見過幾面，簡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他怎麼配擁有於小鳳這樣的女人呢？

        上午規定的下班時間是十一點半，可是，在鄉機關上班的人大都是無所事事的。十點多鐘，就有人開始串辦公室，這些串辦公室的大都是財政所、水利站等有權有勢的單位的人相約喝酒的。那些無權無勢的清閒口的人倒是不會去約著喝酒，但他們卻會早早的就下班回家了。等到了十一點，整個鄉政府大院裡就安靜了下來。好像人們約定俗成的把下班時間調整到了十一點。婦聯和團委、文化站、廣播站、老乾辦一樣，是鄉機關中有名的清閒口。以前，一到十一點鐘，於小鳳就和柳金玲一起走出鄉機關大院。可是，今天到了十一點，於小鳳卻坐著沒有動。她的手頭好像還有點什麼事情沒有做完。柳金玲看了一眼於小鳳，發現她正在很認真地從一本雜誌上摘抄什麼。於小鳳不走，柳金玲也不好意思先走。她隔著辦公桌，問：「於姐，什麼好文章啊？還要摘抄？」於小鳳抬起了頭，說：「是一本《讀者》，這個文章里有一段文字很好，我抄下來。」說著話，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牆上的電子鐘，對柳金玲說：「喲，已經十一點了，你先走吧，我抄完這幾句再走。」

        柳金玲走後，於小鳳拿起內線電話，往張友林的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張友林很欣賞於小鳳這種小心翼翼的低調態度。這正是於小鳳和別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如果是吳小雙，她會故意在人們都下班的時候走進書記辦公室，好像是要告訴人們她跟書記相好。於小鳳則不是這樣，每一次張友林叫她去一塊吃飯或者是伺候，她都儘量不讓人看見。所以，她跟張友林的秘密關係很長時間是沒有人知道的。於小鳳平時雖然人緣很好，但是她和男同志說話從來不開玩笑，在人們眼裡，於小鳳是一個端莊、賢惠的女人。如果不是吳小雙因為吃醋，在鄉機關故意散布於小鳳跟張友林的壞話，人們還都蒙在鼓裡。有時候，張友林想，人家於小鳳本來就是一個賢妻良母，是自己把人家硬給拉下了水。這一天早上一上班的時候，張友林本來是想中午叫上於小鳳一塊吃個飯，順便暗示於小鳳提醒一下柳金玲，馬上就要機關改革了，柳金玲如果再不識時務的話，不會有好果子吃。可等到於小鳳一給他打電話，他心裡忽然一動，讓於小鳳去給自己的情人拉皮條，這麼做對於小鳳是不是太殘酷了一點？自己是不是欠於小鳳的太多了？好像自己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和於小鳳在一起干那個事兒了。他覺得於小鳳對他是有真感情的，不像吳小雙，只是利用他的權力謀取什麼。這些想法都是在於小鳳給他打電話的一瞬間產生的。他忽然改變了想法，在電話里他對於小鳳說：「你來我辦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