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年間 第四章 料定
此時皇帝心情煩悶,就在後宮遊走,聽聞內侍說牛僧孺求見,停頓片刻,便迴轉走:「擺駕宣政殿」
一路上,皇帝都在推測牛僧孺會對他說些什麼,或許是哭訴吳領文的無辜,請求暗地裡開恩釋放,或許是控訴李德裕、仇士良等人對江山有貳心,越想著,心中越是煩悶,眉頭就皺起來。
不多時,宣政殿便走到了。此時神策軍已經退走,宣政殿又陷入晦暗之中,除了檐下的燈盞能闊出一片昏暗,就只有呼呼作響的巡夜金吾衛手中的火把能帶來點點橘光。
在殿中等候的牛僧孺見皇帝前來,急忙叩首:「臣恭迎···」
皇帝不耐煩的擺手:「免了,牛卿有話直說」
「陛下對先帝太和九年的甘露之變可還有印象?」
皇帝點頭:「有」
「先帝當時欽定亂臣賊子達千人之多,其中為首的可是御史中丞譚植」
「此人已經被處決了」
「可是他還有一個賊子並未伏誅,此人在李德裕的力保之下苟活於淮南,如今陰潛回長安。此人對大唐激憤,對陛下頗有微詞,不可不除」,牛僧孺做了一個「斬」的手勢。
皇帝沒有表態,而是望著一盞燈火,輕輕吹氣,燭火便左右搖晃。
牛僧孺再言:「陛下,此次李德裕冒犯陛下,就是這個賊子進讒言獻詭計!此人攪動朝政,讓陛下顏面無存,實在罪無可恕!」
「牛卿過慮了,李卿是什麼人?能聽一個賊子的話?這賊子何德何能?」,皇帝對於牛僧孺的話毫不在意。
「陛下!敬宗寶曆二年,有文曲星墜於譚植家中,一時紅光漫天,如同祥瑞,當時賊子降生。其五歲便識文斷字,賦詩作對,機智異常,臣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如若放任賊子任意妄為,臣恐大禍將至,請陛下明鑑!」
皇帝似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呼道:「譚澤露?」
牛僧孺點頭:「正是」
此事皇帝是知道的,當初他還是親王的時候,便已經聽說了長安城出了一名叫譚澤露的神童。其五歲便能賦詩,讀書目過輒能誦,曾一日讀《論語》,對答如流,連太學官也嘖嘖稱奇,將其譽為「翹俊」
襯思良久,皇帝終於做了決斷:「馬元贄你去帶他回來」
站立在一旁的馬元贄點頭:「奴婢遵旨」
譚澤露在從李德裕的府邸回到旅店之後,便在房間中來回踱步,眉頭一直緊鎖。雖然四月依舊天涼,但譚澤露還是開著窗戶,時不時往永嘉坊方向張望,待到喊殺聲從那邊斷續傳來的時候,他心突然安下了,就坐了下來。
又過一會兒,喊殺聲停了,他又起身到窗戶邊看,竟發現正對著自己房間窗戶的一條巷子有個黑影縮了回去,他徹底安心了,竟關了窗戶,回身褪下衣服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不知多久,窗外蒙蒙啟明,已有雞鳴叫過了,譚澤露半睡半醒,門外突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他猛的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
「嘭」
房間的門被粗暴破壞,幾個魁梧的漢子衝進來,將譚澤露按住,馬元贄信步進來,見床上竟是一個十五六的黃毛小子,著實吃了一驚:「你是譚澤露?」
譚澤露點頭:「是」
「帶走!」
漢子們便將譚澤露綁了,扯下一角幔帳塞進他嘴裡,裝進布袋中扛出了旅店,牢靠架在馬背上,策馬離去。
旅店不遠處的小巷中潛藏著兩個小廝,見布袋中掙扎出一個人形,便匆忙離開,往輔興坊趕去。
在馬上顛簸了一陣子,又被人抬著走了一陣子,譚澤露被扔在地上。
不一會兒,布袋口被解開,漢子將譚澤露壓跪在地上,拿開他嘴裡的幔帳:「還不拜見陛下?」
譚澤露扣頭向地:「草民譚澤露,拜見陛下」
皇帝望著單薄、眉眼尚未長開的譚澤露:「你就是譚澤露?」
「正是」
「罪臣之子,有何顏面回長安?當初李卿求情,先帝允許你生存,逐你往淮南已經天恩,你竟然還敢回來禍害朝政?」
譚澤露回答道:「罪臣之子,自是無顏面聖,此次前來,當為非常之事。至於禍害朝綱,草民不知」
皇帝震怒,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草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