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 訣別之詩
「五月細雨露還戾,且寄吾名杜鵑翼。翩然上雲霄。」她輕撫著雪白衣袍上,凝視著這一句詩。
訣別的詩。
足利義輝凝視著妻子,眼眸依然明亮、清澈、柔和,神情略有一絲冰冷,劍客獨有的那種冷意。
他妻子輕輕的讀著這句訣別詩,慢慢的落淚,臉頰上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歡愉、滿足之色。
她竟已得到了滿足。
就在她臉頰上泛起紅暈的時候,脖子忽然動了一下。
鮮血在刀鋒上滴滴滑落,她的神情已因過度滿足而變得喜悅、歡愉,可是卻又那麼淒涼、淒切。
足利義輝面無表情,看著妻子倒下,並沒有一絲變化。
無論是哪一個年代,哪一個權勢的爭奪,都少不了這樣的悽慘、動人的故事。
無生嘆息。
阿國醒的時候,正是那張臉頰笑意最迷人的時候。
這種迷人,卻又那麼令人心酸、心碎。
阿國臉色蒼白。
她不敢相信那個女人居然會這麼死去,居然死在自己的短見下。
她是個女人,本不該死的,卻已死了,不該活著的人呢?是不是還在活著?
阿國看向足利義輝,一代劍豪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臉頰上不但顯得極為疲倦、無力,也極為痛苦、哀傷,他哀傷也許並不單單為了自己與妻子哀傷,也許在替戰死的武士哀傷,也許在替城裡沒有離去的人哀傷。
他忽然面對無生。
他面對無生的時候,神情忽然變得說不出的冷酷、無情,他的聲音更冷酷、更無情。
「你是槍神無生?」
無生點頭。
「你很令我失望。」
無生不語。
「你始終還是不肯跟我決鬥。」
無生點頭,「我的槍絕不殺求死之人。」
「連我也不例外?」
「是的,絕不例外,那樣子殺的很難受。」
「你是個奇怪的人,你殺人為什麼這麼講究?」
「這是我的享受。」
「卻是我的悲哀。」足利義輝的手忽然握緊,「這也許就是我的命運,註定要死在叛臣手上。」
他不再說話,輕輕走了向玄關。
從玄關上抽出一口劍,他手裡有劍的時候,神情又有了變化,變得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殺氣。
殺人無數的那種殺氣。
劍在手,劍光飄動。
「好劍。」
足利義輝冷冷笑了笑,「你不願跟我決鬥,願不願意欣賞我殺人?」
「願意。」
「很好。」
他說道很好的時候,劍光飄動,竟變得比月色更亮,也更冷。
三個人忽然仰面倒在花徑中,鮮血從七八截屍骨中飛濺而出,白嫩而柔美的花瓣頃刻間化作血紅,
「我的劍術並不壞。」他輕輕吹了吹劍鋒上的鮮血,又接著說,「劍術師從冢原卜傳、上泉信綱,我為此而感到自豪、驕傲。」
「是的。」
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扶桑每一個劍客的自豪、驕傲。
足利義輝移動的並不快,卻很穩,每一道劍光落下的時候,就有一條人影倒下。
就在斬殺十幾個人的時候,他忽然將劍丟掉,從玄關上取出一口。
劍氣縱縱,目光里的寒意更濃,「可惜我的劍始終不能跟你決鬥。」
無生嘆息。
這是足利義輝的不幸,也是無生的哀傷之處。
柳生又八雲遠遠的站著,她的手赫然握住一把短刀,薄而鋒利的刀鋒。
「槍神真的好雅興,竟如此冷靜看著足利義輝被屠殺。」
「你們是以下犯上,亂了綱常。」
「是的。」柳生又八雲笑了,冷笑,「我們是以下克上,亂了法度。」
「你們會受到世人的唾罵。」
「是的。」柳生又八雲的手輕輕一揮。
刀光一閃,薄而鋒利的刀鋒驟然沒入足利義輝的軀體,只留一截刀柄在外面。
奪命的一刀,致命的一刀。
足利義輝喘息著倒下,三口刀從地上忽然伸出,驟然刺中他